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天配良缘之陌香 作者:浅绿_(完结) [第一卷 风华初绽] 第一章 白依凡 灿烂的阳光照进一间谈紫色的房间,床上的人儿呻吟了一声,把头埋进鹅黄色的丝被中,继续蒙头大睡。可惜,一阵悦耳的音乐在这时响起,似乎存心不让床上的人儿再睡下去,无奈之下,一只纤细的手向旁边的手机摸去。 “喂~~”。沙哑的声音透过丝被幽幽的传出。 “小猪,还在睡呢!”一道好听的男声在另一头轻笑。 “哥~~,今天周末!” “我知道今天周末,但是老妈要我们今天一定要早点回家吃饭,现在都一点了,丫头,你也该起床了吧,依凡?~~” “恩~~听见了~~。” 白汐凡无奈的失笑,对这个宝贝妹妹,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好了,我一小时以后去接你,记得起床了”。他觉得自己都快成老太婆了。可是电话这头,了无声息,看来,有人这会又会周公去了。 春天刚刚到来,到处都透露着温暖的气息,路上的男女都纷纷回头,只因一辆白色宝马X5旁依着一个阳光俊帅的男子,男人们的眼光都聚集在名车上,而女士们自然不会放过欣赏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了。 一身清爽的白依凡带着戏谑的笑容走向白汐凡,来接她还不忘要耍帅。“帅哥,可以走了吗?”清亮的嗓音,带着慵懒的味道。 白汐凡看着和自己一样依在车旁的依凡,淡淡的笑容,随意的姿态,却总让人移不开眼。很多人初见她时,都觉得她长的没有两个哥哥出色,但只要在她身边待久了,就会被她淡雅的个性,慵懒的风情迷醉,只可惜这丫头似乎还没有感觉到自己的魅力,为自己长相“平庸”而庆幸。 “当然,公主,请!”白汐凡绅士为女士打开车门。 “哥,老妈今天为什么一再要求我们早点回去啊?” “大哥今天带女朋友回家,老妈当然紧张了。” “大哥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白依凡错愕。 “你‘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是不知道的了”。白汐凡调侃她。 “我有吗?”白依凡苦笑。她自认为只是漫不经心、随性了点,就被说成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你多少个星期没有回家了,老妈念的我耳朵都疼了。”白汐凡故做埋怨的掏掏耳朵。 白依凡挑挑眉毛:“那还等什么,回家了~”。 “小筝多吃点,看你瘦的。普凡,你楞着干什么,给小筝多夹点菜啊,像根木头似的。”方菲晴热情的张罗着,还不忘瞪大儿子一眼,她这个做妈的还真是命苦,儿女倒是有3个,儿子个个峻朗不凡,女儿虽然不是什么绝代佳人,好歹也是清秀独特啊,老大30出头了,连最小的女儿也26了,但为什么却没有一个肯乖乖的结婚,让她也过过当奶奶、外婆的隐啊!今天普凡既然给她带了个女朋友回来,那她还不抓住这个机会,让他们早点结婚,这样离抱孙子就不远了!! “妈~~您别吓坏了人家,她的碗都装不下了。”白汐凡憋着笑的提醒。 “混小子,吃你的饭,少罗嗦。”方菲晴在桌子底下踢了儿子一脚。不过看看秦筝的碗,还真是堆的满满的,连下筷的地方都没有了。 “伯母,您别忙着招呼我了,您也吃啊~!”秦筝尴尬的笑着,白妈妈这么热情,害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是好了。她看着这“小山”,求救的看向白普凡。 ——看我也没有用,我帮不了你,你自己加油吧~!白普凡用无奈的眼含笑的看着她。秦筝白了他一眼,不过也没有办法,只好向眼前的“小山”进攻了。 “依凡,你也多吃点,好久没有回家吃饭了,来,多喝汤,是你最爱喝的乌鸡汤。”方菲晴又忙着给女儿盛汤。这个唯一的女儿是她最挂心的,从小就摸不透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大学修了金融、营销双学位,考研的时候居然选心理学?!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考上的。好不容易毕业了,让她到普凡的公司做营销,她说不喜欢,那去汐凡的广告公司做设计助理,她也不爱~!好吧,开间心理咨询室总好了吧,她却说她不适合!!那她学心理学要干什么??让她自己选好了,她终于工作了,可是居然是图——书——管——理——员!!!不过算了,就这么一个女儿,只要她开心,做什么都无所谓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照顾好她的身体。所以——一大碗汤放到了白依凡的面前。 白依凡苦笑,她都不说话了,还是逃不过老妈的汤。不是汤不好喝,说实话老妈的汤是一绝,可是要是连续喝个三大碗,她想是谁都会受不了吧!不过她还是很认命的喝着,不然老妈又要开始唠叨了。 边喝汤边悄悄打量着大哥的女朋友——秦筝。个子娇小,五官并不十分出众,但让人印象深刻的是笑容十分灿烂,感觉混身透着阳光的味道。让人觉得温暖。和大哥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两人眼底的交流,眉目间的幸福是藏都藏不住的。这样一个让人愉悦的女孩子配上严肃的大哥,还真是互补啊。她想,他们家快办喜事了,老妈的愿望应该很快就可以实现了。 “依凡啊,昨天你爷爷神秘兮兮的说找到了一样好东西,让你有空回老家一趟,也不肯说是什么?!真是的!”白楚延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告诉白依凡。 “我知道了,爸爸,我明天就回去。”爷爷一直是她最喜欢、最尊敬的人,因为她觉得爷爷懂她。 白依凡走在上山的小路上,看着林间穿梭的小鸟,心情也愉悦起来,小时候最喜欢缠着爷爷带她来给小鸟筑巢了。现在回想起来,她的童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对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和亲切。 “爷爷,我来了!”还没进院子的门,白依凡就大声地叫着。 一个看上去70多岁,满头白发的老人走了出来,声音倒是洪亮如钟:“你这丫头,自己说说有多久没有回来看我这老头子了。”说着还伸手捏了白依凡的小脸一把。这孩子从小就得他缘,也总是爱粘着她,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我现在不是来了吗?!爷爷,我最想你了!”白依凡赶紧撒娇抢救自己的脸。天啊!她都多大了,爷爷总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捏她的脸。 “哈哈,你这丫头真会哄我开心,快进去吧,外面太阳大。”白景杨搂着白依凡的肩,一大一小的身影走进两层木屋。 “这就是您叫我回来看的好东西?天啊~!太美了!这是从哪里得来的!!”白依凡觉得自己快语无伦次了。黑绒托盘上一只通体雪白,晶莹剔透的玉镯绽放着温润的光芒,细看之下,可以看出玉镯纹理间透着淡紫的萤光,仿佛会隐隐流动。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眼睛离不来它。 “我拿到它时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白景杨看着白依凡目不转睛的样子大笑着说。 “我可以摸它吗?”白依凡觉得这镯子诱惑着她,她想触摸它。看看是否如看上去这般温润。 “当然可以,它是冯教授从楼兰带回来的,让我鉴定一下是什么年代的珍品,不过我到现在还没有结论。”这也是他叫小凡回来的原因,虽然小凡没有专业学过鉴赏,但她从小待在自己身边也学了不少,而且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白依凡带上手套,拿起那镯子,马上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气围绕在指尖。对着阳光看,镯子透光性很好,在阳光下,紫色更明显,使它环绕在淡淡的紫雾之中。 “哪个年代很难界定,看镯子的光泽程度,不像新打磨的,但也不像经历过长远年代侵蚀过的古董。还有,镯身一点刮痕都没有,还明显感觉到凉气,看来质地应该也不是玉。”哪会是什么呢?把玩着镯子,她更疑惑了。 “确实不是玉,我找人来鉴定过了,具体是什么成分报告还没有出来,初步看是一种带有磁性的矿石,对身体无害。”他也很苦恼,但也引起了他的兴趣。鉴赏古玩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珍品。 白依凡走到阳台上,在阳光更充足的室外,镯子散发出的凉气更深,让人浑身舒爽,阳光显得也没有那么炙热了。这到底是什么? 白依凡看的入神,浑然不觉自己已被包围在一团紫雾之中。白景杨回头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诡异的景象,心中猛的一惊:“小凡~!”听到爷爷的呼唤,白依凡回头,眼前的景物却模糊了,脚下忽然一空,她跌了下去,这是怎么回事?阳台塌了吗?迎接她的只有一片黑暗。    第二章 慕容舒清   暖暖的风吹过湖面,泛起一阵涟漪。连天的荷叶摇曳生姿,几朵早开的桃花像是在与荷叶捉迷藏般忽影忽现。淡淡的芳香沁入心脾。湖边软塌上半依着一女子,头发不似时下女子一般绾成髻,只随意的编成长辫,几屡调皮的发丝随风起舞,女子也不以为意,眼睛只注视着手中的书。身上着了件白色衣杉,只在衣襟和袖口处绣着几片竹叶,便再无其他装饰。 女子身边坐着一绿衣女子,面貌清丽。手上缎面牡丹扇有一下没一下的给白衣女子扇着。对这初夏美景似乎也无心欣赏,一双明眸大眼直盯着白衣女子看。 绿倚看着这个自己服侍了五年的小姐,心里的疑问总不能散去,自三年前小姐落湖又被救起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以前小姐性格乖张,生性残忍,皮鞭从不离手,看谁不顺眼就挥过去,家中下人,城里的百姓没有人不怕这个慕容家大小姐的,自己也不知道挨了多少骂,多少打。但小姐落湖醒来以后,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性子也变了,变得好聪明,好温柔~~总之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像变了一个人。以前她很怕在小姐身边伺候,总是战战兢兢的,可是现在她很喜欢待在小姐身边,还常常看小姐看的呆了,总是会被小姐唇边浅笑所惑,觉得如沐春风一般。 “小姐,小姐~~小姐,他,他来了!”远远传来的女声打断了绿倚的沉思,回过神了,看见小姐缓缓的放下手中的书,嘴角泛着无奈的笑,看着匆匆跑来的红色身影。 慕容舒清递给满头大汗的小丫头一杯清茶,才笑着说:“慢慢说,不急。” 红袖大口的灌了一杯茶,两眼放着光忙,兴奋地说:“小姐,轩辕公子来了!” “轩辕公子?谁?!”慕容舒清还不太明白这位是何方神圣,让小丫头兴奋成这样?但那一杯上好的龙诞新茶怕是浪费了。 “就是您的心上人啊,未来的夫君!”小姐连轩辕公子都不记得了?! 哦!原来是那个和她指腹为婚,却一而再再而三拖延婚期的男人啊。 “他来干什么?”慕容舒清拿着一杯清茶,看着满池摇曳的荷叶,漫不经心的问。 “呃~~来~来退婚!”红袖低着头,硬着头皮小声的说出来。偷偷的看小姐的脸色。虽然小姐现在变了很多,可是要是受了刺激又变回去可就糟了。 “退婚?!”慕容舒清脸上的笑没有变,眼中精过一闪而过,嘴角的笑变得戏谑。 “恩,轩辕公子和老爷都在花厅,老爷正在发脾气呢!”红袖一脸的担忧。眉毛都快叠到一起了。 “看来,我该去看看了!”毕竟是主角嘛,不出现怎么有戏唱呢?! “哦!那我马上给您准备衣服去,穿什么颜色的呢?红色还是您中意的紫色?或者白色?今天梳飞云髻好了,高贵又大方,一定很适合小姐~~” “停!”这只小麻雀还真是闹心!“我说过要换衣服吗?” “可是~可是以前轩辕公子来的时候小姐都是要梳洗打扮的啊!”红袖越说越小声。小姐现在虽然都不带皮鞭不打人了,可是只要小姐声音一低,她就会不自觉的心慌,比以前小姐常打人时更让人手足无措。 “那是以前。”慕容舒清无奈的叹了口气,去见一个男人,还是要来退婚的男人需要先梳洗打扮一番吗?!是不是还要斋戒沐浴!女人啊,有时只是自己在为难自己,给自己难堪。“我记得有个订婚信物?” “对啊,是南海明珠,差不多有拳头那么大呢!”红袖也只见过两次,好漂亮啊,光彩夺目。 “绿倚,去把它拿来。我们去花厅。”说完迈开步子,朝花厅走去。 小姐真的要退婚啊?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但也不敢碎嘴,连忙跟了上去。 慕容舒清,不,应该是白依凡。三年了,她都快忘记她叫白依凡了。三年前莫名的穿越,也曾叫她不知所措,但随遇而安的性格让她的心很快又安定下来了。本来继续过着有书为伴的日子也不错,但当她看见慕容家老爷三妻四妾,大小姐因为媒妁之言嫁给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而这个慕容舒清竟然还有指腹为婚的婚约时,她知道,她要的自由在这个时代是怎样的妄想。为了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她知道自己需要什么,需要权利,需要财富。三年,她顷尽所有的智慧与能力让这个逐渐衰败的慕容家重新成为东隅国第一大家。她成为了慕容家真正的主人。既然她已经是慕容舒清了,那就要按她的方式来生活。而这个未婚夫来的还真是时候。是该把这件事解决掉了。 “咣~”清脆的茶碗摔碎的声音拉回了慕容舒清的思绪。“我不会同意的,三年前我就说过了,这是两家定好的婚事,哪里由得你说退就退!”中气十足,看来这慕容家的老爹还真是气得不行啊! “我只是来告诉您,我要退婚。” 恩,很有磁性的声音,低沉中带沙哑,而且霸气十足。声音不大却给人很大压迫感。真不愧是当朝最得势的将军。慕容舒清突然有点期待见到这位少年得志,名满天下的“未婚夫”了。一定会很有趣,带着浅笑,她跨进了花厅的门。 “爹。”嗓音不大,却让花厅里的三个男人同时一怔,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不少。 “清儿,你来的正好,这小子居然说要退婚!你放心,爹是不会同意的。”慕容祥看到宝贝女儿来了,连忙表明态度。 慕容舒清看向花厅里的两个男子,长得都很出类拔萃、气宇轩昂。迎着两道完全不同的视线,不难猜出一身青衫,面无表情,酷劲十足的男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未婚夫”了。果然是个俊男,剑眉星目,傲鼻薄唇,刀削石刻般的脸庞无一不彰显其不羁的性格。不仅仅是长相,这是一个有着绝对存在感的男人。但是这样一个有着强烈进攻姿态的人,眼中却没有欲望?这是白依凡29年来从没有遇到过的。这个人连她都忍不住要激赏,更何况是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小丫头呢?!怪不得死都不肯退婚了。而那一身灰衣的男子一脸和善的笑意,进退得宜的举止,倒让人觉得温文尔雅。只是那双带着兴味的眼让白依凡直觉的认为这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通俗点说就是笑面狐狸。 “爹,既然轩辕公子执意退婚,定是有他的理由,我们也不好强求吧。”清润的嗓音徐徐道来,似乎为这初夏的燥热带来了一丝清爽。 “这是你娘生前和轩辕夫人订下的亲事,哪里由得他说了算。”慕容祥暗自好奇,女儿不是十分钟意这小子,还曾经为他寻死觅活的,今天怎么又同意退婚了呢? “想来两家长辈定下这门亲事也是希望我们幸福,既然现在轩辕公子不愿意,要是强行履行婚约,又何来幸福可言,相信娘地下有知,也定会谅解的。”慕容舒清嘴角笑意更深,双眼直视着慕容祥,让他看见她眼底的坚决。 “可是你外公哪里~~” “外公哪里爹就不用担心了,我自会说明。” 慕容祥知道多说无益,这三年来她执意要做的事,没有不成功的。但是为人父母还是要说:“你已经十九了,要是退婚~~” “爹,女儿还想多服侍您几年,而且有女儿在身边,相信您会过得更舒心。”温情的话虽然说着,但双眼却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这话让慕容祥脸色一慌,是啊,这三年来家中生意都不用他操劳,还越做越大,要是女儿嫁出去了,那这一切不是又成为他的担子了?!既然她要退婚就退吧,想来她也是早有安排,自己何必多虑。“随你们了,退就退吧。”说完便拂袖而去。 慕容舒清一直都知道有两道视线从她走进花厅以来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不过她也不以为意。转身对上那深邃似海的眼睛,轻笑道:“既然婚约已经解除,那这订婚信物自当归还了。绿倚,给公子送上。” “是。”绿倚将那名贵的南海明珠送到轩辕逸面前。轩辕逸看也没看,双眼仍然盯着慕容舒清不放。 慕容舒清脸上笑意不变,任由得他看,也不闪避。这东西她是还了,要不要是他的事了。她现在是生意人,总不能失了礼数:“二位公子既然已经到了花都,不如住上几日,欣赏一下美景,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那我们就打扰了。”回答的是那灰衣男子。慕容舒清看到轩辕逸明显皱了一下眉,可是灰衣男子手持折扇,满脸笑意的轻摇着,对轩辕逸的皱眉视而不见。 看来这个男人对她很感兴趣呢!无所谓,多两个客人也无妨,她也想看看那少年将军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会有一双这样的眼睛。“绿倚,带两位公子到听风轩。别怠慢了贵客。我就失陪了。”说完稍一点头,白色身影翩然而去。 第三章 家宴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骄慢无理、乖张任性的慕容家大小姐?”裴彻慢条斯理的喝着今年新采摘的春茶。慕容家还真是有钱啊,这茶可是千金难求的啊。 “不是。”轩辕逸看着窗外挺立的青松,吐出两个字。想不到慕容家还有如此景致,以前因为烦厌慕容舒清,从来不在慕容家多待,竟不知这听风轩的景色是这么让人震撼。两层小楼四周被青松环绕。偌大的院子在无其他植物。院门口立着一块巨石,上面苍劲有力的三个字—听风轩。在房里就能清晰听到风吹过松林的声音,果然不负听风之名。 “不是?你是说刚才那个不是慕容舒清?”裴彻促狭笑道。 “是慕容舒清,但性子完全不像。”轩辕逸深沉的眼完全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难道是欲擒故纵?”裴彻来到轩辕逸身边,递给他一杯茶。顺便也欣赏欣赏这偌大的松林。 “不可能!”他认识的慕容舒清不可能有这样的气质和神韵。当她进来的那一刻他的心神恍惚了一下。素净的脸上挂着温文的笑,随意的姿态中却透露着自信,那刻的她让他移不开眼。这样的风华怎么可能装得出来! “是啊,确实不像欲擒故纵。而且你应该也注意到了老爷子的态度,好像不仅仅是疼宠这么简单。似乎还有点畏惧~~这就很耐人寻味了。再则慕容家这三年来动作很大,现在可是东隅国数一数二的大户啊,你不好奇这三年发生了什么吗?”裴彻看着杯中沉沉浮浮的茶叶缓缓地说着。眉宇间兴味更浓了。 “这就是你执意要留下来的原因?”虽然这的确让他好奇,但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不赞成留下来的。 “反正也是要参加了易兄的婚礼再走的,住在这也没什么不好,看,风景多好。”他也陶醉在这松林里了。 “二位公子休息了吗?”绿倚站在门边小声地询问。 “没有,绿倚姑娘快请进。”裴彻扬起笑脸,把绿倚迎了进来。 “二位公子看看可还缺些什么,绿倚去准备。” “很好,不缺什么了,不劳烦姑娘。” “公子客气了,这是奴婢份内之事。”绿倚微笑着作答,“小姐今晚在落云苑安排了家宴,为二位公子洗尘。” “慕容小姐客气了。听说贵府还有个小少爷?”听轩辕提过几次,这孩子聪明又倔强,或许可以从他口中知道些什么。 “公子说的是星魂少爷吧?少爷现在还在星和园读书,家宴上公子就可以见到少爷了。”这位公子为什么会提到星魂少爷? “在家读书?为什么不去书院呢?”听说这个慕容家小公子一向不受宠,怎么会专门请夫子教学? “这是主子的安排,绿倚不清楚。”这位公子到底想知道什么?还是少说为好。“那绿倚就不妨碍二位公子休息了。”说完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好个进退得宜,玲珑剔透的丫头。“这慕容舒清身边的丫鬟都特别有味道啊!”裴彻才说完,即刻就被赏了个白眼。 果然是家宴,慕容家的人看来都到齐了。轩辕逸和裴彻走进落云苑时,慕容家的人已坐了一桌了。慕容祥身边各坐着两个妇人,一个四十岁左右,但依然美丽,端庄贤淑,另一个二十来岁的样子,凤眼樱唇,风情万种。他们对面一少年面无表情的坐着,小小年纪看来已是气质不凡。 “我们好像来迟!”裴彻朗声笑道,和轩辕逸并肩走进落云苑。这名字起得好,厅门正对西方,吃饭时还可以观赏到夕阳西下,流光溢彩的绚烂美景。这楼府还真是处处是景观啊。 听到声音,那少年站了起来,笑着说:“轩辕大哥!你来了,这边坐。”说着把轩辕逸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轩辕逸笑着拍拍少年的肩。三年不见,这孩子长高了不少,身上环绕的冷傲不改,但怨恨阴沉却少了很多。 “今晚有月儿爱吃的腿腿吗?” “有,月儿好乖,今晚给你吃两个!” “好耶,把小肚子吃的圆圆的。” “好~!” 童稚的对话伴着轻笑声,一袭白衫的慕容舒清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说笑的走进落云苑。小女孩穿着粉色的短衫,扎着两个小辫子,红扑扑的脸蛋挂着甜甜的笑。好个粉雕玉琢的娃。慕容祥在看到小女孩的那刻露出了厌恶的神情,虽然很短暂,却也被裴彻尽收眼底。 “大家都到了,那上菜吧。”慕容舒清抱着小女孩坐上身边的椅子,随口对身后的绿倚说。 这看似随意的吩咐却叫裴彻一怔,这种大户人家很重视饭桌上的规矩,一般只有家中主事者才可以吩咐开席,老爷子虽然坐在主位,这开席却是慕容舒清说的?!裴彻与轩辕逸对视一眼,在他眼中也同样看见疑问。两人皆不动生色。很快,满满一桌子菜就上齐了。 “月儿,想吃什么腿腿啊?”从头到尾,慕容舒清都在照顾身边的小丫头吃饭,连正眼也没有看过轩辕逸一眼。外人是看不出来,不过裴彻明显感觉到身边这位“将军”今晚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啊。 “嗯~~,要~~那个。”星月很小声地说,身体直往慕容舒清怀里钻。她小小的头一直低着,她好怕爹爹,她觉得爹爹不喜欢她。而且今天人好多。 “好!”慕容舒清把丫鬟夹过来的鸡腿放到楼星月的碗里,“好香哦,快吃吧。” 慕容舒清看着小丫头费力的用筷子夹鸡腿,碗筷碰撞的哐当直响,不禁笑了:“月儿,用手拿着吃。”小丫头听到鼓励,开心的放下让她苦恼的筷子,双手就朝鸡腿伸去。“连用餐的礼仪都不会,怎么进得了大雅之堂啊!别让客人看笑话了!”一道带着轻嗤的女声让小手如遭电击般收了回来。 星月掰着手,低着头綣在白依凡怀里,这孩子一向敏感,或许是从小没有母亲,父亲也不闻不问,让她很没有安全感。这也是让白依凡最心疼的,拿起鸡腿放到星月手里,笑着拍拍她的头:“用手拿着吃的腿腿最好吃了,月儿忘了吗?” 在鼓励的眼神中,星月才小口的咬起鸡腿来,毕竟是小孩子,很快就把注意力都放在鸡腿上了。 “赵姨娘说的有理,看来儿时家教定是森严啊!”慕容舒清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在场的每个人却听得清清楚楚。赵玲珑顿时脸色煞白,她自小家境贫寒,娘亲过世的早,只留下终日酗酒的爹爹和三个弟妹,她十岁就被卖进青楼,只因长得标志,耍了些小手段,才嫁进慕容家作妾。今天慕容舒清这话,说得她无地自容,只能郁积在心,纵使牙都快咬断了,嘴上却不敢再多言。 轩辕逸有些困惑了,这个始终带笑,言语却犀利的女子是谁?她绝不是那个整天缠着自己撒娇讨好的慕容舒清,也绝不是那个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那么她是谁? “轩辕公子和裴公子既然来到花都,可不能错过了一年一度的祈莲节。星魂,这段时间你就好好招待两位公子吧。” “我会的,姐姐。”他一直敬重轩辕大哥,这次他能住在家里,慕容星魂是在高兴不过的了。 看来慕容舒清打算把他们这两个“包袱”丢给慕容星魂了,他留下来是因为她这个谜团,怎么能让她这么容易逃脱呢:“我以为是清儿你亲自招待我们呢!”低沉的嗓音很是诱惑人。 慕容舒清苦笑,清儿?!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听说他从来不给慕容舒清好脸色看的,更别说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叫她清儿了,看来轩辕逸也对她这个假的慕容舒清感兴趣了,罢了,她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隐藏自己。 “二位公子难得来花都,自然要好好游览一番,星魂正好可以给二位作向导,我身体一向孱弱,怕是坏了二位的兴致,就少赔了。”虽然很好奇这位将军,但慕容舒清可不想和他走的太近。 语气温和,礼数得宜,她到是很会推托啊。只可惜他轩辕逸也没这么好打发:“清儿身体有恙?那更要多出去走动走动,别老闷在家里才是。” “多谢轩辕公子关心。”轩辕逸跟她杠上了,今天她要是不答应,看来他是不会罢休了。也罢,她倒想看看这个刚退婚的“未婚夫”想怎样,有时候太多的神秘感反而会激起男人探究的欲望。这可不是她想要的,“有机会出去游山玩水也是件雅事,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有慕容小姐作陪,那真是太好了。”裴彻脸上浮现着促狭的笑。轩辕已经受这位与传说中完全不符的楼小姐的影响却还不自知。这下有趣了。 一顿饭吃下来虽说不上宾主尽欢,但至少看上去是其乐融融。晚饭后,便各自散去了。    第四章 读书 夜晚的听风轩较之白天更显魅力,层层叠叠的树影交错,如群山围绕。因看得不真切,让人更想一窥全貌。风声透过松林,徐徐送来。新月很美,却不明亮,只隐约照见小楼前的石凳上落座着三个人。 “轩辕大哥,你真的和姐姐退婚了?”在他看来,现在的姐姐和轩辕大哥很般配,他希望他们可以在一起。 “嗯,慕容舒清自己也同意的。”关于这点,他也认为似乎太顺利了。 “她是巴不得,当然同意了。”慕容星魂虽然很小声地嘀咕着。可功力深厚的两人却一字不漏的全听进去了。轩辕逸脸色一怔,眉头轻躇。裴彻可感兴趣的很,凑过去问:“为什么?慕容姑娘不是很喜欢轩辕?” “三年前,姐姐因为一次意外落水,差点丧命,醒来以后,性情就变了,很多事也都不记得了,这三年来,姐姐从未提过这门婚事,有一次我问起,她只说不会有婚约,所以我觉得姐姐早有退婚的打算。”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他可以感觉得到,现在姐姐好像不喜欢轩辕大哥了,难道是姐姐也忘记轩辕大哥了?! 虽然一开始轩辕逸只希望尽快解决掉婚约这件事,但这么顺利也是他始料未及的。原来慕容舒清也有退婚的意思,但为什么呢?因为她曾失忆?既然早想退婚又为什么要等这三年?难道是~~“慕容舒清知道我也有退婚的打算,所以她不急,让我来做这个背信弃义的人?!” “我想是这样的。”慕容星魂看到轩辕逸眉头都快打成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要是我一直不来退婚她就打算嫁给我了!” “不,我猜姐姐总是会有办法让你来退婚的,就算你不来,这婚也是要退的。这三年,姐姐说要办的事就一定会办成的。”说到这里,慕容星魂脸上写满了骄傲。这让轩辕逸疑惑,这两姐弟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而且可以看出,星魂甚至是崇拜慕容舒清的,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么说慕容舒清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了?”裴彻也看出了慕容星魂语气中的崇拜,这女子还真不简单。 “不,姐姐是个很聪明的人,而且,没有姐姐,就没有今天的我。”回想这三年的生活,慕容星魂知道,要是没有姐姐,他和星月这样不受重视的孩子,注定是要沦落的。 轩辕逸看着这个早熟的孩子,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和三年前的确不可同日而语了,抽高的身材不算健硕,却也结实,隐约可以看出身体里的气在流动,虽不稳定,但已生成,应该是有名家指点,经常习武才会有的,卓越的气质从坚定的眼中可窥见一二。这些都是因为慕容舒清吗? “听说她给你找了夫子在家中教授,为什么不上书院呢?你不怕她有什么阴谋?!”裴彻总觉得这个慕容舒清变化太快,一定有问题。 “刚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不是不上课就是在夫子面前捣乱。但是姐姐和我说了一句话,她说‘在这世上,只有一样东西是别人无法从你身上抢走的,那就是—智慧。’要是我想打败敌人或者憎恨的人,就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要变强大就要学习各方面的知识,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或者事。”慕容星魂明朗的脸上带上了笑容,拿起桌上的新茶,轻啐了一口。 如果说之前轩辕逸和裴彻对慕容舒清有的只是疑惑,那现在就是震惊了。轩辕逸虽然一直不喜欢慕容舒清的骄蛮任性,但两家是世交,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她一向不喜欢读书,怎么可能说出这番话,就因为所谓的失忆?不,实在太可疑了。 “你以前这么恨她,她不怕你强大以后要除掉的第一个就是她吗?”裴彻想知道慕容舒清到底想干什么? “我也这么问她,姐姐却说有时候恨也是一种动力。呵呵,三年过去了,我知道姐姐都是在为我着想,我又怎么会恨她呢!”他变强大了也会保护她的,一定。 裴彻暗叹,好一招以退为进,这样就收复了这倔小子,厉害。“那你平常都上什么课?” “姐姐说要劳逸结合,上五天课我就可以休息两天,这五天学诗书、术学、历史、兵法,武艺、作画、弹琴等等。” “其他到还好,为什么要学历史、兵法?”慕容舒清让一个孩子学这些,是为什么?“难不成这慕容小姐想要你长大了抢轩辕大将军的位子,报退婚之仇?!”裴彻这时也要调侃轩辕逸一番。轩辕逸苦笑,这个裴彻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忘消遣他。 “姐姐说以铜为镜,可正衣冠;以古为镜,可知兴替;以人为镜,可明得失。学历史可以借鉴其好的加以学习,警惕其坏的,修正剔除。学习兵法是因为商场如战场,虽不见血,却也一样可以叫人万劫不复。商场上不可失了先机,要运筹帷幄。管理一个家族,一番事业,就如同管理一个国家,我要学的还有很多。”侃侃而谈,慕容星魂眉宇间尽是风采。 “难怪,难怪啊!”这样的女子,连他都忍不住要赞叹了,慕容星魂崇拜她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听你这么说,难道外界传闻慕容家的主事其实是慕容舒清的事是真的了?!” “当然,现在慕容家的生意都是姐姐在打理,老头子很早就不理事了。”不理事也好,不然慕容家早晚会被他败光。“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轩辕大哥、裴大哥,我明天在过来找你们,带你们到处逛逛。”说完,慕容星魂大步朝星和园走去。 “看来我们应该从新认识这位慕容小姐了,她可再不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慕容舒清了。”原以为这次陪轩辕来慕容家是件非常无聊的事情,今日看了,却真正是来对了。不理会裴彻的笑语,轩辕逸跟着慕容星魂的脚步,走出了听风轩。 “轩辕~~你去哪里?~” 轩辕逸跟着慕容星魂走出听风轩,却没有跟着他,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慕容府很大,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灯笼,不是很明亮,却足够照明。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一座大湖前,淡淡的荷香随着清风飘来,若有似无,让人顿时神清气爽。也拉回轩辕逸混沌的思绪。 虽然是新月,但云霞散去,月光也更明亮了些,轩辕逸看清了湖畔边上一抹白影。是她!脑子还在思索着她的种种异常,脚却似乎自有主张的向那抹白影走去。 慕容舒清看着手腕上的镯子,依然隐隐感受到微凉的气息,但镯子中的淡紫流光却没有再出现,三年前醒来看到这镯子时,她就知道是它将她带到这里,她也相信它会将她带回去,可是是什么时候呢?无解! 一双黑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慕容舒清身后,她还以为,他不会过来呢,看来她低估了人类的好奇心。慕容舒清不会武功,对这些高手神出鬼没的行踪也很无奈,不过她有很敏锐地嗅觉,对人的气息很敏感,一般有人靠近她十米以内,她就会发现。所以,不用看也知道,她身后站着一个人,应该就是那个卓尔不凡的轩辕大将军了。不过既然人家不说话,那她就当不知道好了,说不定别人也只不过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而已! 随性的坐在湖边,两条白玉般的芊足在水面上轻晃,月光柔和的笼罩下,她如玉般剔透。清风与她的黑发嬉戏,月下的她看起来那么恬静。可是轩辕逸却感觉到自己一向平静的心却如湖水般荡起涟漪。不自觉地低喃:“你~~是谁?” “今晚的月色好美!”回答他的是带着轻笑的温润女声,只可惜内容却风马牛不相及。 “你是谁?”好强的压迫感! 这个男人果然容不得一丝敷衍和忽视。可是她是谁?要怎么说呢?难道说她是来自21世纪的人?慕容舒清发现,这个男人出现以后,她最多的表情就是无奈和苦笑。例如现在。 慕容舒清并没有回头,脚下微凉的湖水让她觉得很舒服,轻拂身边的荷叶,钩起唇角,懒懒的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或许我只是一抹孤魂,寄居在这个身体里罢了!”这样不算骗他吧,要怎么理解随他了。 “孤魂吗?你真让人疑惑!”听到这样的回答,轩辕逸居然觉得比她说自己就是慕容舒清更让他信服和自在。就着河畔,他也在她身边席地而坐,嘴角不自觉地钩起弧度。 看着同样坐在身边的轩辕逸,慕容舒清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这样随性的姿态,也没有让这个男人看起来平凡些,相反更摄人心魂,月光下刚毅的脸庞更显隽秀。 “只是过客罢了,何须疑惑。”在心里叹了口气,白依凡慢慢起身,也不在意湿漉漉的双腿粘湿了裙摆,赤脚站在柔软的草地上,轻拍掉身上和发梢的草屑,拎起绣鞋也不穿上,转身踏着草地,翩然而去。 过客吗?直到白影消失在眼前,轩辕逸才收回了视线。只是唇角的弧度不降反增,看着摇曳的新荷,眼中光芒更深。   第五章 随园 “昨晚干什么去了?”一大早,裴彻调笑地问斜倚在窗边凝望松林的轩辕逸。 “赏荷!” “噗~~”裴彻一口茶水喷得老远,好在轩辕逸身手了得,轻盈的往旁边闪开,才躲过了茶水洗澡的命运,“赏荷?~~原来你还有这种雅兴啊!”放下手中的茶杯,裴彻一双促狭的眼直盯着轩辕逸,想从中看出点什么,可惜,轩辕逸除了在他喷茶的时候挑了下眉,那张酷脸上就再无表情了。 “轩辕大哥早,裴大哥早。”慕容星魂跨进听风轩时,看见的就是两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的样子。 “早啊!很漂亮的兰花。星魂一大早抱一盆兰花要去干什么?”裴彻一回头。看见的就是一身紫衫,手捧一盆兰花,站在门边的慕容星魂。 “很好看吧,我种的!”慕容星魂将花放在桌子上,手拂刚开的兰花,一脸骄傲的说。 “你还自己种花啊,恩,开得挺好的。”裴彻看到慕容星魂得意的样子,也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虽然少年老成的样子,但毕竟还是个孩子。 “是啊,我还种过青菜、玉米、水果、很多呢!”听到裴彻的夸奖,楼星更是兴奋了,把自己种过的东西说了个遍。轩辕逸看他卖力的说着,也不由被逗笑了:“原来你更喜欢做农民啊!” “呵呵~~”听到轩辕逸的调侃,慕容星魂脸上一窘,讪笑道:“也不是了,刚开始是姐姐叫我种的,后来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就常种些东西。” “慕容小姐要你种的?”这又是为什么?裴彻好奇心被挑起了,连轩辕逸也晓有兴味的看着慕容星魂。 “刚开始,姐姐让我种玉米,我们慕容家最大的生意是粮油、茶叶和绢丝,这些都和种植有关,姐姐说我不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所以就让我学着种点农作物,刚开始很不习惯,挺辛苦的,但是可以吃的时候就很有成就感。现在我倒是挺喜欢种些东西了呢?而且姐姐还会有奖励,像这次,我要是种出兰花了,姐姐同意给我一匹小马驹,让风师傅教我骑马!”慕容星魂说完,抱着兰花,准备出门,“我是打算先去姐姐那里的,顺道过来看看你们醒了没有。那我过去了,待会在来找你们,今天我带你们去看紫云峰。” “等等,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做,和你一起过去吧,也谢谢慕容小姐昨晚的款待。”裴彻说着就跟着慕容星魂一起走出了听风轩,身后的轩辕逸若有所思,缓缓的跟在二人身后。 不一会,三人来到一扇竹门前,门半开着,隐约可以窥见门内一片苍翠的劲竹。门楣上的竹扁用青漆狂草着两个字——随园。不同于听风轩那块巨石上的苍劲字体,这随园两字透露的只是随性和飘逸。 “清儿不是住在凤曦苑吗?”经过昨晚,他发现叫她清儿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姐姐早不住那了,三年前姐姐把很多院落改建了,也换了名字,以前的凤曦苑现在已经改叫藏雪阁了,是专门给来访的女眷住的”说着慕容星魂推开竹门,映入眼帘的景致让裴彻和轩辕逸都眼前一亮。在门外窥见的翠竹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放眼望去,是不见尽头的翠绿。层层叠叠,让人置身于竹海之中。竹林环伺的是座小湖,湖水清澈,湖的中心是一座三层竹屋。因为纷飞的白纱阻隔视线,看不清小楼里的摆设。 又是三年前,难道真是一个不同的灵魂住进了那具身体吗?不然怎么去解释她的举动呢?这样巧妙的布局,这样不俗的构思。轩辕逸的思绪在再一次被困扰了。裴彻则在心里感叹,走进这样的院落,直让人想看看他的主人是否也如这景致一般清丽绝俗。 随着慕容星魂身后,走过竹桥,来到竹屋前的小平台,绿倚站在门边,看见他们三人,上前福身行礼:“星魂少爷、轩辕公子、裴公子。” “绿倚姐姐,姐姐起身了吗?”慕容星魂捧着兰花,讨好的问着。 看着慕容星魂嬉皮笑脸的样子,绿倚轻笑:“起了,星月小姐一大早就来了,现在就在里边呢,你们随我来吧。” “小姐,星魂少爷和两位公子来了。”绿倚轻掀白纱,柔声向里面说道。 “进来吧!”房里传来清朗的女声。 走进室内,摆设并不奢华,绕过进门处的绢丝翠竹屏风,就是圆桌,椅子,按台,若一定要说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环绕整个书房的书架了,上面摆满了书籍,使整个书房充满了书和墨砚的味道。正对按台的,是一扇巨大的窗户,几乎占了整面墙,放眼望去,竹海碧湖尽收眼底。按台后是一副字,也很大,写得非常潦草,几乎看不出是什么,隐约看出是个“随”,写的是随字,却让人感觉到一股霸气,与这飘逸绝尘的景致十分不符,却让人怎么也移不开眼。 几缕晨光透过白纱照进竹屋内,带着朦胧的光环,慕容舒清今天没有将发编成辫子,只是随意的绾了个小髻,用碧玉簪别着,透着慵懒的风情。把星月抱在怀里,手上拿着一块桂花糕,喂着两只小手忙着搅弄她发丝的小丫头,脸上带着宠溺的笑。轩辕逸进门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温馨的美景,一瞬间,几乎愣在那里。 “姐姐,你看,我种的兰花开花了!”慕容星魂的话打破了这魔咒,轩辕逸才回过神来。 “看见了,不错,这个品种很难存活,看来你是花了不少心思,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马驹,明天你就去找起轩吧,让他教你!”慕容舒清一边喂着星月一边对他说。 “太好了,谢谢姐姐!”终于可以学骑马了,慕容星魂兴奋不已。 “月儿也要小马!”一道稚气的声音插进来。吃的满嘴都是桂花糕,还不忘发表意见。 “你还小,长大了姐姐也给月儿一只小马,好吗?”慕容舒清哭笑不得。 “真的?”星月睁着那小鹿一般的眼睛看着她,慕容舒清觉得自己除了点头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你啊,就会和姐姐撒娇!”星魂刮了一下宝贝妹妹的鼻子,惹来小丫头的一个鬼脸。 裴彻和轩辕逸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感受到了温暖的味道,现在轩辕逸知道了,星魂为什么这么崇拜慕容舒清,也知道了为什么环绕在他身边的阴冷气息逐渐散去。那是因为慕容舒清给他的不仅是富足的生活,良好的教育,还有如母亲一般的爱。虽然母亲二字用在只有十九岁的慕容舒清身上有些不妥。但她的言行举止、思想见识却远不是十九岁少女所拥有的。 “二位公子坐啊,用过早饭了吗?”看着两个如门神般站在那里的俊男,慕容舒清不由得好笑,一大早她这里还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啊! “还没呢,我们看见星魂过来,也就顺道跟来了,这段日子叨扰了。”裴彻一脸笑意的寒暄着,眼睛却不离暗潮汹涌的轩辕逸和慕容舒清二人。 “绿倚,叫厨房多备些早饭送过来。” 顶着两位俊男“炙热”的视线,慕容舒清觉得还真是有些吃不消,一个一副看好戏的促狭眼光,一个一副要将她看出个窟窿的“深情”探究。她就真的那么吸引人吗?心里暗暗叫苦,嘴上还是要说些无聊的漂亮话:“二位公子客气了,你们难得来花都,我们理当好好招待,说叨扰就太见外了。” “既然这样,那你也别公子公子的叫我了,就叫我裴大哥,或者裴彻就可以了。”原来他就不是那种喜欢客套的人,整天被公子公子的叫也很别扭,但看到轩辕突然骤起的眉头,心情大好,更是坐到慕容舒清身边,等着她叫他的名字。 慕容舒清依然微笑着,她不是没有看见裴彻眼中的捉弄和轩辕逸突然严肃的表情,但是叫大哥她是万万叫不出口的,她应该和他们年纪相仿吧。而且叫什么大哥会让她起鸡皮疙瘩。那只有勉为其难叫名字了。 “好吧,裴彻。” “那我可以叫你清儿吗?”显然有人不知道适可而止的意思。 清儿?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名字这么受人欢迎了。没等慕容舒清拒绝,一道冷硬的男声说道:“你们没有那么熟!” 裴彻挑眉:“有什么关系,现在不是熟了吗?再说还要在府上住一段日子,老叫慕容小姐不是太见外了!”好久没有看见轩辕变脸了,他要再接再厉才行。 “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叫什么又有什么所谓呢。裴彻明显是在逗轩辕逸,而轩辕逸之所以会不开心,慕容舒清还没有自恋到以为那是因为她。只不过是因为觉得原来属于自己的“玩具”被别人分享了,心中不快而已。既然他们喜欢玩就随他们好了。 “小姐,早饭来了!”绿倚进来时就看见轩辕公子面无表情,裴公子则一脸得意,而小姐却满脸无奈的怪异景象。 各色糕点,小吃陆续上桌,无不精巧细致,光看就叫人垂漣三尺。丫头们放下糕点散去后,一女子才悄然走到竹屋内,这女子一身淡紫罗裙,面貌秀丽,身材高挑。虽然眼眉中带着笑意,但眼底却透着倔强和不妥协。举手投足间颇具气质。 “小姐,冯管事求见,是关于鸿河一带洪水泛滥,梓城难民哄强米铺的事。”紫鸳立在慕容舒清身后小声地说着。 看着怀中昏昏欲睡的小丫头,要是一动肯定又醒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在这说吧,于是转头对紫鸳说:“让他进来吧!”    第六章 放粮   随着紫鸳进来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壮汉,宽大的藏青袍子,方脸虎目,额头饱满,一身硬朗。走至慕容舒清面前,抱拳行礼。 “什么事?”慕容舒清手握刚沏好的新茶,没有多余的话。 “鸿河上游暴雨数月,引发洪水,今年的粮食颗粒无收,洪水暴发太猛,官府粮仓多数粮食被毁,朝廷调派的粮食又多日未到。饥饿难耐下,少数难民开始抢劫一些小米铺,再继续下去,可能会威胁慕容家粮仓和米铺。”冯毅恭敬的汇报着梓城的情况,站在一旁,等着慕容舒清的命令。 “黎靖嘉呢?”这个一向蔑视商人的父母官,她倒想看看他怎么处理。 “黎大人已经将剩下完好的粮食分发给难民,并将家中存粮一并用于赈灾。灾民已经被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可是难民人数众多,粮食不够,朝廷调派的粮食又迟迟未到,民众已经不相信朝廷,人心浮动。” “朝廷调派粮食何以迟迟未到?”官确实是好官,只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次调派的粮食大多从运城一带送过来,运城到梓城水路较快,但因为水患,不得不改走陆路,所以费时颇多。” “还要多久可到?”慕容舒清皱眉。 “据探子报,快则二十日,慢则一月。” “联系其他粮仓米铺老板,让他们放自己库存两成粮食,不够慕容家补足。告诉黎靖嘉,我慕容家开粮仓赈灾,让他调派官兵协助,维持秩序。至于难民要多派人安抚,告诉他们,我们有充足的粮食,别在出现抢劫粮食的事。另外派人接应朝廷调派的粮食,二十日内必定要送至梓城。”思索片刻,慕容舒清缓缓地吩咐冯毅。 “是,属下立刻去办!”说完,藏青色人影已消失在竹屋之内。 竹屋内安静了下来,众人各有所思。轩辕逸本就严肃的脸更见深沉,虽然他经常在外打仗,对朝廷中事并不完全掌握,可也知早在五年前一场洪水使东隅国半数受灾以后,皇上就命专人治水,五年过去怎会因为几场大雨就导致河水泛滥,让整个梓城受灾严重?! 裴彻则一脸深思的看着离去的藏青人影,沉稳内敛的内息,形如闪电的敏捷速度,看来那个冯管事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武功决不在他之下。这样的人居然肯居于人下,而且还是个不满双十的女人。看他恭敬的态度,应该是真心诚服。再把视线调向慕容舒清,只见她轻拍着陷入梦乡的小女孩,脸上带着柔软的微笑,哪里还有刚才发号施令的果决! “姐姐,这次赈灾我们可能要损失梓城粮仓三成库存。”慕容星魂粗略的算了下这次水患的损失。不禁皱了皱眉。 “嗯。”慕容舒清点头应了一声,看小女孩睡熟了,交给旁边的绿倚,让她抱进内室休息。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臂,才继续说:“即便是这样,也要放粮,不然受苦的只是灾民!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除非治水取得成功,不然以后这样的情况还是会不定时的发生。” “朝廷早已派人治水,看来是没有成效了。”轩辕逸深锁的眉头依然没有解开。 “有,薛赴的荷包胀了很多。”嗯,皱眉也没能破坏他俊美的脸,反而更添冷隽气质,还真是养眼。 轩辕逸没有再说话,脸色却越发阴沉。 “我们这次放粮赈灾,看那个黎大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慕容星魂早就听说姓黎的老是和他们过不去。这次要不是慕容家肯放粮,他的乌纱怕是要不保了。 “黎靖嘉可以说是个尽职的好官,只是迂腐的认为商人重利,赚的都是投机的钱。所以才会处处为难我们。这次也是个好机会,让他对我们有所改观,我们是做生意的,和官府搞好关系对我们大有益处,至于其他商家在这以后也会以我们马首是瞻。毕竟比起抢粮毁铺,两成粮食不算什么。在民众间更是树立起了乐善好施的美名,以后粮食的买卖首先想到的将会是我们慕容家。”慕容舒清清茶在手,讲得云淡风轻,听的人却张口结舌。 难怪慕容家在短短三年内崛起,放粮本该是受损失的一件事,在她的操控下反而成了一举多得的益事。裴彻第一次严肃的审视起了慕容舒清。阳光下素白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一张顶多只算得上清秀的脸,一身淡绿轻杉,一头及地青丝,却有着说不尽的飘逸,自在。 轩辕逸却一脸笑意,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一双眼紧锁着那个依然不动如山,浅笑盼兮的女子。 这轩辕逸笑得诡异,刚才还乌云密布的脸,现在却阳光灿烂起来。慕容舒清给他那双似乎承载着“温柔”的眼看得心里直冒苦水。他是太闲了,想拿她当猎物吗! “你们不是要出去?”慕容舒清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提醒他们该出门了。 “对噢,我们今天去紫云峰,姐姐一起去吗?” “不了,昨晚受了点凉,一大早月儿就过来了,现在有些累,想休息会,你们去吧,好好招呼两位公子。”希望这轩辕逸不要再像昨晚一样找她麻烦。 出乎意料,轩辕逸对于慕容舒清的不愿陪同,并没有多说,只是一双眼紧盯着慕容舒清,慕容舒清随手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任由他看,只是不去理他,不过不得不说,还真有压迫感。 “好。那我们走了。”说着,三人离开园桌,准备离去。轩辕逸的俊脸上依然洋溢着笑容,再看一眼倚在书架旁的慕容舒清,忽然大笑出声,率先踏出竹屋。这笑把裴彻和慕容星魂笑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嗯!”轻轻应了一声,没再看向他们。眼睛虽然看着书,但慕容舒清的心神却被那笑声震的恍惚了。看得出来,轩辕逸对她极感兴趣,而要对这样霸气十足,俊朗非凡的男子动心怕是十分容易的事,但她不是慕容舒清,看看手中的紫镯,她会留在这里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她可以动心吗?若不能确定会永远的留在这里,那动心、动情,只能是害人害己。 若真是要永远留在这里,她是断然不能接受三妻四妾的婚姻,如若芳心已许,才发现所托非人,那又情何以堪啊! 外面阳光灿烂,湖水清澈,凉风吹得手中书页沙沙作响,慕容舒清靠在窗边,任清风拂面,看着如绿海般广阔的竹林,不禁莞尔,罢了,她的其它功课一向优秀,只可惜感情却忘了修学分。她淡漠惯了,真若爱上什么人,怕也不会干柴烈火,惊天动地吧。既然如此,又何须太多在意。爱情不过是她生命的一部份而已。 依然挂着浅笑,只是这次,慕容舒清的心思都陷进书里。    第七章 访客 紫鸳将渐凉的茶倒了,重新砌了杯新茶放在桌上,才小声地对倚在窗边看书的慕容舒清说道:“小姐,傅老爷来了,现在正在观雨楼等着,说是想见您。” 久久,慕容舒清才从书中回过神来:“他来干什么?” “说是来送帖子的!”紫鸳把慕容舒清递过来的书放到书架上,把新泡好的茶奉上。 “送帖子?用得着他亲自来?”接过茶,慕容舒清在心里叹到,来了三年,这些丫头们把她服侍得太好了,刚开始还不习惯,现在倒是很享受,人果然都是好逸恶劳的啊。 “以前派人送过几次,您都让管事去了,这次怕是要您卖他面子,亲自来了。” 东隅国的经济,北边主导者是以马匹起家的霍家,西边与苍月国接壤,本没有什么经济发展,但近两年来在边界上出现了个飘渺山庄,做两国的边贸生意,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东隅人还是苍月人,但是在两国也有着相当的影响力。而东边和南边以前是慕容家,安家,傅家三分天下。后来因为慕容祥没有经商手腕,渐渐衰败,安家势头渐长,傅老爷子虽然也算经商有道,只可惜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傅家也面临危机。这三年,慕容家日渐强大,与安家已经是不分上下,更有凌驾之势。傅家明显略逊一筹。今天傅博文亲自上门送帖,多半是因为一向只产棉和丝这些原材料的慕容家,这两年来也开始从事布匹生意,这也难怪以布匹生意为主的傅家要着急了。 “好吧,去看看。”说着,慕容舒清伸了伸懒腰,慢慢晃出随园。一路上闲暇漫步。紫鸳跟在慕容舒清身后,猜测着傅博文的来意,若有所思。 “傅老爷真是稀客啊!”踏着悠闲的步子,清亮的嗓音在跨进观雨楼后响起。 傅博文听见声音,抬首看向刚进门的慕容舒清,一袭淡绿轻衫,却难掩其风华,举手投足无不自信,随意。若是从前,他决不屑于和个无理取闹的千金小姐多费唇舌,只是慕容舒清接手慕容家后一改原来的作风,自己就是太过自大,三年来吃了不少亏,当时还讥笑慕容家无人,现在可不敢小看这总是带着浅笑,一脸无害的女子了。 “呵呵,老夫今天来是特意给慕容小姐送帖子的。”收起眼中的精光,笑着将烫金的帖子递给站在一旁的紫鸳。 “傅老爷太客气了,叫人传个话就好了,烦您跑这一趟。”看着紫鸳递过来的帖子,慕容舒清点了下头,并没有接过。只是浅笑的寒暄着。 看慕容舒清没有接帖子,傅博文干脆直接到明来意,“不烦,不烦,这月十八是老夫六十大寿,慕容小姐到时一定要赏脸啊!” “原来如此啊,那当然是一定要到的!”六十大寿?看来这场鸿门宴是避不掉了。 “好!好!呵呵!”拿起桌上的清茶,傅博文状似无意闲聊的问道:“慕容家布坊这两年来做的有声有色,去年没有参加御用锦缎的角逐,真是可惜啊,不知今年可有兴致加入竞争者的行列呢?” “慕容家从事布匹生意时间尚短,技艺也不成熟,这御用之物定是要精美卓绝,万里挑一才好,我慕容家并无角逐之意。只是~~~荣大人一再要求我们参加,现下也不知如何是好啊!”傅博文才暗松了口气却因为后面的话忽的眼神一暗。 明明就希望他们不参与,背后做了多少小动作,现在脸上还要故作惋惜,慕容舒清暗笑在心,只是脸上依然不动声色的喝着茶。 “慕容小姐客气了,素霓裳所出之品,也非俗物。有慕容家参与,这次御锦之争必定大有看头。”傅博文知道自己所说的并非只是奉承的话,素霓裳虽然是这两年才开始做布匹生意,但因为慕容家原料自产,成本低,又不知道从哪里找到当年素有“天下第一针的”罗云娘的两个徒弟,一个擅长染布,色泽鲜艳,长久不退,一个擅长刺绣,所绣之物皆犹如活物一般。 现在傅家彩云坊生意已少了四五成,大家也是看在多年来御用锦缎都出自彩云坊,生意才能做下去,要是今年保不住这御用之名,怕彩云坊就完了。 “哪里,只是尽力而已。”说完,拿起刚泡好的茶,闲散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不早了,老夫告辞了,慕容小姐到时要早点到啊!”这傅博文纵横商场多年,又岂会看不出慕容舒清已无意再谈下去,于是起身告辞。 “当然!紫鸳,送傅老爷。” “是!傅老爷请!” 初夏,又是她喜欢的季节了,慕容舒清漫步在小径上,倒是怡然自得。夕阳西下,迎着余晖,闻着清风送来的荷香,她心情很不错,今年星魂已经12岁了,在过3年,就可以放他慢慢试着管理慕容家的生意,等到他年满18,就把慕容家交给他,反正自己也不是慕容舒清,到时找处清幽别院住下,与香茗美酒,青山绿水为伴,逍遥自在。 慕容舒清沉浸在快意山水的好心情中,不远处仓皇的两个人影闯进了她的视线。她微眯起眼打量,其中一人应该是慕容祥的二夫人云佩华。那另一个小丫头是谁?一身的狼狈,两人还慌慌张张的。伸了伸腰,反正也无聊,慕容舒清起身向二人走去。 “夫人,求求您,救救小姐吧。小姐真的好苦啊!”小蝉拉着云佩华的裙摆,一张脸哭得全皱在一起了,她这次偷跑出来求夫人,要是夫人也不救小姐,那小姐就完了啊! “我何尝不想救宛儿,可是~`~~可是我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办法。”云佩华听了小蝉的话,心到要揪在一起了。可怜的孩子啊! “您去求求老爷,好歹小姐也是老爷的骨肉啊!”小蝉哭得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但这是救小姐的希望,她死命的抓住云佩华的裙角不放,犹如救命稻草一般。 “老爷几时听过我说的话,几时当宛儿是他的骨肉啊!”说完,两人便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慕容舒清倚在出云阁门边,实在无奈,看两人哭得昏天暗地,自己再不出声,她们非哭瞎不可。 “今天好热闹啊!”慵懒的声音才响起。里面的两人象见鬼似的跌坐在地上,小蝉更是吓得全身发抖。 慕容舒清漫步走到二人面前,云佩华已经站起来了,抹了脸上的泪,颤抖的声音说道:“舒清,你~你怎么来了?”云佩华握着手中的丝巾,心里怕的话都说不清楚了。虽然这几年慕容舒清不用她们叫她大小姐,可以叫她的名字,但受了多年的欺压,恐惧还是一直笼罩着她。 “这是谁的丫头,眼生的很。”慕容舒清看着地上都快圈成一团的小丫头,只觉得无奈涌上心头,让她想起三年前所有人见了她像见鬼似的,没事就爱下跪,狠不得匍匐在地上一样。现在好容易好点了,又冒出个小丫头来。 “奴婢~~奴婢小蝉,是~是~~服侍宛如小姐的!”小蝉哭得沙哑又抖得不像话的声音听得慕容舒清直皱眉。 “宛如?那你怎么在这里?”想了很久,她才想到慕容宛如,是慕容祥的第一个女儿,4年前就嫁人了,因为慕容舒清要做大小姐,所以慕容宛如只能被称呼为宛如小姐。 云佩华赶在小蝉开口前就急忙说道:“她~~~她是回来给宛如拿东西的,马上就走。” “拿东西?拿什么?”语调很舒缓,应该是如沐春风的,但一跪一站的两人顿时失了声音。嫁出去的女儿,还能回来拿什么东西。要是让老爷误会她经常拿慕容家的东西给宛如,那还了得。 “你起来吧,回来是干什么的,应该很清楚,还不说实话。”慕容舒清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 好一会儿,小蝉不但没有起来,反而跪着爬到慕容舒清面前,不敢扯她的裙角,只能在她面前不断的磕头,嘴里只喊着“大小姐,救救小姐吧,求求您!”不断的重复,头都磕出血来了。 “好了,说清楚什么事,别在磕头了,起来说话!”慕容舒清把小蝉拉起来,只看见额头血肉模糊一片。什么天大的事犯的着这样,她倒要好好听听。 小蝉不敢相信,大小姐愿意听她说话,但不管怎样,有机会救小姐她就一定要试:“小姐刚嫁到李家的时候,李家对小姐还不错,后来因为一年了,小姐也未怀孕,李老爷就给姑爷纳了妾,是姑爷的表妹,自此之后,姑爷对小姐就冷淡了许多,两年前李老爷不知怎的,说小姐在慕容家什么都不是,根本帮不了他们李家,他们对小姐就越发的差了,后来姑爷又娶了一青楼女子为妾,不久那女子就有孕了,可是她借着姑爷的宠爱,冤枉小姐要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姑爷一气之下,打了小姐,后来,稍有不合意,就拳脚相向,上月,小妾又冤枉小姐要加害小少爷,姑爷把小姐打的现在也起不得床,还不许叫大夫,说会丢李家的脸,小姐再不看大夫,怕是~~`怕是~~”实在说不下去,小蝉跌坐在地上,抽啼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云佩华也抹着泪,她的儿啊~~ 慕容舒清没有说话,只静静的坐着,小蝉和云佩华也不敢吱声,顿时整个出云轩寂静的可怕。 “紫鸳!”不知什么时候,紫鸳已经站在了出云阁的门口,听到慕容舒清叫她,缓步走了进来。 “找个大夫给这丫头看看,明天和她去趟李家,把宛如接回来,就说老爷夫人思念女儿,接回来住几日。他们要是为难你,你就告诉李东明,下月王知府视察荣县,问他可准备好了?!他自然知道厉害,不敢不放人。”慕容舒清说完,起身离开了出云阁,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这个时期女子的悲哀,家庭暴力在现代是犯法的都时有发生,更何况是在这个时代。要是娘家不盛,就是被打死,也没有人敢管。 “是!星魂少爷和两位公子已经回来了,饭菜也准备好了。” “我今天累了,不出去吃饭了,送到随园吧,告诉星魂,明日开始,起轩教他骑马让他用心学。”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可出云阁院前的两个人却还没有回过神来。久久,云佩华才回过神来:“宛如有救了,宛如有救了。”哭着拉起还傻傻的小蝉。这次是开心的眼泪。 小蝉还是不敢相信,大小姐居然同意救小姐,还答应接小姐回家。小姐真的有救了。可是大小姐虽然很受宠,但都不用和老爷说就可以做主的吗??不过不管了,肯救小姐就好。    第八章 骑马(上)   宽敞的马厩里站着几个人,其中一脸兴奋的慕容星魂绕着一匹红棕色的骏马直打转,一会儿摸摸马头,一会儿拍拍马屁股,满意得不得了。 “这里的马都很不错啊!”裴彻打量着这个宽敞明亮的马厩,里面的每一匹马都十分健硕,挺拔,看得出都是难得的良驹,不说日行千里,八百里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而且竟有五十多匹。 轩辕逸也在四处打量着,想不到慕容府的后院里竟有着这么大的马厩,慕容星魂手上这匹就是难得一见的红马,跑起来平稳迅速,是匹千里良驹,和他的“战魂”不相上下。 “星魂,还满意吗?”说话的,是牵着匹黑马慢步走来的男子,一身布衣,长相普通,一双狭长的眼微眯带笑,只是负手而立,却又说不出的潇洒。 “风师傅,我很满意,什么时候开始学啊?!”慕容星魂看见风起轩来了,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开始学。 这个人就是星魂常挂在嘴边的风师傅?轩辕逸略略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看不出是个炼家子,倒像个书生。不过这正说明眼前这人不简单,气势收放自如,锋芒不露。 “现在就可以了。”风起轩向慕容星魂走去,不着痕迹的看了轩辕逸和裴彻一眼,笑着对他们说:“两位公子是府上的贵客吧!要不要一起到后山去骑马?” “好啊!有一段时间没有骑马了,还真有些技痒,而且这里的马都是珍品,今天倒是可以好好驰骋一番。”裴彻说着,来到一匹白色的马旁边。他早就看中这匹了,毛色均匀,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四蹄稳健,好马! 轩辕逸却走向马厩的最深出,风起轩看着轩辕逸走去的方向,嘴角上扬,露出玩味的笑容。 马厩的最深处,是一个很大的马房,轩辕逸只是凭直觉向这里走来,但是,当看到里面的马时,整个人怔住了,眼睛里闪着炙热的光,连呼吸都略显急促起来。裴彻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这样的轩辕逸了,也跟着走过来。 一匹黑亮的骏马展现在面前,这马非常的高,轩辕逸这样高大身形,站在它面前,也只是与它比肩而已,四体修长,黑亮柔顺的皮毛间隐隐透着些血红色。最特别的是它的眼神,也许是感应到了轩辕炙热、霸气的目光,一直与他对视。一双炯目里有审视、对峙、甚至是淡淡的嘲讽??这是一匹极具灵性的马!它足以让天下英雄沸腾。 “我要它!”轩辕逸紧紧盯着它,眼睛里有着绝对的征服欲望。 “轩辕大哥~~~~你选别的吧,冰魄性子很烈,不让人骑的。”慕容星魂担心的看着已经不理他们,自顾自的喝水的冰魄。 “冰魄?哈哈,好名字。我今天要定它了。”在轩辕逸的眼里,没有他要不到的东西,只有他不要的东西。 踏着自信稳健的步子,轩辕逸来到了冰魄身边,原本漫不经心低头喝水的冰魄感觉到了人的靠进,立刻敏锐的调转身形,对着轩辕逸踏着前足,鼻子喷着气,发出低沉的鸣叫。一双眼直直的盯着轩辕逸,满目的不羁。 它的敏锐和愤怒让轩辕逸更兴奋,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顿时觉得热血沸腾。一人一马对峙着,马房虽然很大,但用来驯马就小了点,而冰魄也是野性十足,轩辕逸一时也没有办法接近它,或许是感觉到了轩辕逸的霸气,冰魄也毫不松懈,两不相让。气氛似乎很凝重。 “大家都用过早饭了吗?”一道不紧不慢的女声懒懒的响起。众人回头,两人似乎习以为常,两人倒是一阵错愕。慕容舒清一身黑衣,一脸闲暇,靠在他们身后的柱子上。 “舒清的装扮,呵呵,好特别啊!”确实特别,既像男装,却又更简单,上身与其他男装无异,下身是一条裤子,然后就是一双长靴,头上不似一般男子戴冠束髻,也不似时下女子绾发别簪,只拢在一起,用根发带系着。最重要的是,一身黑色。裴彻觉得除了说特别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方便,耐脏!”慕容舒清挑了挑眉毛,向冰魄走去。 慕容舒清的介入,立刻打乱了马房内紧张的气氛,轩辕逸嘴角带笑的看着她,还真的很方便、耐脏。说她女扮男装,怕是冤枉她了,上衣领头不高,光洁的脖子引人视线,一看就知道没有喉结,一头快坠地的长发高高束在脑后,很精神。他不得不承认,这一身奇异的黑色骑马装很适合皮肤白皙的她,让人移不开眼。 冰魄看到慕容舒清走过来,亲热的靠过去。头底下,直往她怀里磨蹭,哪里还有刚才桀骜不驯的样子。 “撒娇也没有用,只可以吃两根,不然又要流鼻血了。”慕容舒清轻笑的拍着冰魄的头。递上手中拽着的两根人参。 冰魄也不客气,欣喜的长嘶一身,就着慕容舒清的手,啃起人参来。 裴彻瞪大眼睛,先是对冰魄和舒清的亲昵大感疑惑,难不成这个和轩辕对峙多时的倔马是她的座驾?再来是,她拿什么喂马?要是他眼睛没有问题的话,那是两根人参,每一根都有他两、三根手指粗。有人用人参喂马的吗?可能是他看错了。不,一定是他看错了,那是萝卜。 “它喜欢吃人参!”轩辕逸显然要比裴彻镇定很多,看到慕容舒清用人参喂马,仅挑了一下眉毛。难道好马是靠人参喂出来的? “嗯,不过我现在十天八天才给它吃两根,吃多了会上火。”慕容舒清一边抚摸着冰魄的头,一边回答。 “是啊是啊,刚开始没人管它,它一天要吃掉七、八根呢,后来就一直流鼻血,吓死我们了!”星魂也爱冰魄爱的紧,只是姐姐不再时,不敢靠近它,它的脾气相当的不好。 一天七、八根???慕容家到底有多有钱?!!裴彻的目光在一次投向了慕容舒清。 感觉到裴彻探究的目光,慕容舒清抬头,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又把目光落在了冰魄的身上,眼中有着宠溺。 “这马你从哪里得来的?”轩辕逸的心神还在这匹马上,这样的好马,不可能在集市中买到,任何男人都会想要得到它。 “在沧月与东隅交界的临风关。哪里有一座终年不化的雪山,冰魄就是在山下发现的。”当时冰魄在雪地里狂奔的样子,让她惊艳。为了它,她在那个极寒之地呆了快半年。 “那你是用什么办法驯服它的,从极寒之地到这温暖的南方,它怎么适应的?”裴彻也不免好奇起来?在马房里被圈养了这么久,都还如此的不驯,可想而知在雪山下的冰魄,要狂野成什么样。 “刚开始我也很担心它不适应,在雪山下,它一天吃十根人参也没事,现在就不行了。不过快两年了,它好像已经适应南方的天气了。至于怎么驯服它~~~~~用嘴!!呵呵” 用嘴??!这是在敷衍他啊? “不是说要去骑马吗?走吧!”冰魄已经吃饱了,慕容舒清轻拍了一下它的屁股,本来就没有任何缰绳拴住的它,便像离弦的剑一般,越过众人。飞驰而去。    第九章 骑马(下)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懒懒的,让人想睡觉。慕容舒清舒服的靠着身后的大树,看着还没有被污染过的天空,感受着清爽的微风,冰魄撒欢的跑了一圈后,也安静的在慕容舒清身边低头吃草,一人一马,实在是很惬意。要是没有一道炙热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的马的话,一切就太完美了。 “轩辕公子,你很想和冰魄较量一场吗?”闭着眼睛,慕容舒清懒懒的问。 “是有这个打算!”在看过冰魄刚才风一般的速度后,他更想要驯服它。 “好吧,冰魄,你要迎战吗?”慢慢的站起来,拍拍冰魄的头,她总要征求一下当事马的意见吧! 感受到两人的视线,冰魄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只见它昂首走到轩辕逸面前,喷着粗气,踏着前足,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呵呵,显然它接受了,你们请便。”说完,慕容舒清走回大树下,斜靠着树干,等着欣赏这场好戏。 轩辕逸也来了兴致,站在冰魄的正前方,微眯的眼紧盯着它,缓缓的向它靠近,冰魄则一直调整着自己的方向,正面对着轩辕逸,不让他靠近自己身侧。轩辕逸动作很慢,每一步都很坚定的走向冰魄,硕长而结实的身材似乎蕴含着无尽的力量,那种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气势,面对千军万马仍面不改色,力扫千钧的霸气,让同样桀骜不驯的冰魄也躁动起来,一声长嘶,似乎是不安,同时也隐约带着点兴奋。 不远处学习骑术的慕容星魂和风起轩也感觉到了这边强大的气场,便走过来观战。裴彻早在慕容舒清退到树下时就已经跟了过去。轩辕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外放自己的气势了,看来冰魄勾起了他的征服欲。 忽然,轩辕逸一个纵身,向冰魄飞跃而去,在他正要跃上冰魄背上的一瞬间,冰魄也迅速后退,避开了轩辕逸第一个攻击,这时轩辕逸已经靠近冰魄身边,虽然没有成功的跃上马背,却一直紧贴在它身侧,冰魄开始奔跑起来,轩辕逸抱紧它的脖子,并不松手,并迅速借力,跃上了冰魄的背上,冰魄一边剧烈的蹦跳,一边以飞快的速度向前冲去,轩辕逸在这样猛烈的摇晃下,仍没有摔下来,可是看的出,他也是极力的加紧双腿,以保持平衡。几次都险些堕马。 一人一马的拉据战开始了,狂躁的冰魄似乎不把轩辕逸摔下来便不甘心一般,前后足剧烈的运动着,仿佛不知疲倦。这时候的轩辕逸已经坚持了快半个时辰了,却也不肯示弱,仿佛钉在冰魄身上,慢慢的,冰魄的速度慢了下来,喘着粗气,马上的轩辕逸也没有好到那里去,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侵湿,脸上也是疲惫尽显。可是一双星目依然幽深坚毅。就在轩辕逸想伸手抚摸冰魄鬃毛的时候,冰魄忽然一个立身,前足高高抬起,身子几乎与地面垂直。轩辕逸一个不察,在加上确实已经疲惫不堪。被摔下马来。他在跌下的一瞬间,一个转身。落在了冰魄的正前方。虽然没有摔的狼狈,不过他堕下马来已经是实事了。 一人一马面对面站立着,都是汗流浃背,轩辕逸却大笑起来,走到冰魄身边,冰魄也没有在躲闪他,看他的眼中也没有了不屑。轩辕逸用力拍了一下冰魄的屁股,惹得冰魄抬起后足踢他。看他们相处的似乎颇为融洽。慕容舒清轻笑,这莫非就是识英雄重英雄礼了! 和冰魄玩闹了一会之后,轩辕逸走到慕容舒清面前,看着懒懒的靠在树旁,淡淡对着他笑的她,他居然有一瞬间的闪神!他不明白,黑衣衬的她更显消瘦,不算出色的五官因为不变的笑意倒也算柔和,却不艳丽。说是出来骑马,可是却一直靠在树旁,悠闲的晒太阳。似乎永远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这样的女人,他怎会闪神呢?甚至觉得这样的她有着慵懒的风情?!! 看着走到自己面前,却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的轩辕逸,慕容舒清有些头疼,虽然被这样一双幽深若海的眼睛注视,很能满足女人的虚荣心。可是他挡着她的阳光了。无奈,慢慢坐直身子:“冰魄没上马鞍和缰绳,不然你今天应该可以不被摔下来。”这算是安慰他了吧! “好马从来都不会上好马鞍和缰绳等人去驯服。而且就是这样的烈马才更让人沸腾,它居然还会兵法,攻其不备。有意思,它总会是我的。”轩辕逸在慕容舒清身边席地而坐。有多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过了。那追风的速度,强劲的耐力,爆发力,都让他全身的血液叫嚣着,要得到它。 “它现在是我的。”她终于知道了,这男人的眼睛里没有欲望,不是因为无欲无求,而是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自然就没有欲望去争取什么,可是一旦有他看中的东西,他是志在必得的。 “你驯服了它?”很难让人相信。 “请相信你看到的。” “用人参?!” “哈哈哈,也算是,两年前,在临风关的雪山上,我发现了它,当时的它,比现在更狂傲,更野性,更肆意,在满天的风雪里,快得像黑色的闪电。为了它,我在雪山上待了半年。”想起那段时光,慕容舒清笑了,她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那个极寒之地待了半年。只为了那狂傲不羁的身影,自由飞扬的灵魂。 “半年?”刚才在马厩里听到她说时,他还以为她只是开玩笑。那座雪山他经过临风关时去过一次,山脚下都已经非常寒冷了,山上更是终年寒冰不化。她居然可以为了一匹马,在哪里待上半年! “是啊,半年,每天晚上住在雪山脚下,白天上山等它,用人参引诱它到我出现的地方,然后和它说话。所以它算是被人参利诱,被我唠叨下跟在我身边的。”当时冰魄可是很不耐烦听她唠叨,从一开始吃完马上走到听她唠叨三四个小时。从等它大半天才出现到每天它都会在固定的地方等她。那半年时间是她觉得最宁静的日子。要不是身体受不了,晕倒在雪山上,让冰魄给驮下山来,她想一直住在雪山上也很不错。 “它虽然很烈,但是也是可以被抓住的。”以她刁蛮的性子,找四五十人围堵,冰魄绝对跑不掉,何须在雪山上待半年。 “失去灵性和自由的马,是没有灵魂的。我不需要这样的冰魄。”当时吸引她的便是那自由不羁的灵魂。她怎舍得抹杀了它。 “我从来不栓住它,它是自由的,每年我还会带它回雪山,要是它喜欢哪里,就可以留在哪里,我把它当朋友。它要是愿意跟着你,你随时可以带它走。” “要是它真的这么有灵性,看来我是很难带走它了。不过,它终将是我的。”她居然是这样养马的,怪不得冰魄离开雪山两年了,仍能保持着随意自由,飞扬桀骜。 还是打冰魄的注意,慕容舒清失笑,不过要是这么容易放弃就不是轩辕逸了。和这样的男人多说无意:“有没有兴趣陪我赛一圈?” 轩辕逸挑眉:“有何不可!” 说完,慕容舒清一个轻哨,冰魄便向她跑过来,翻身上马,慕容舒清策马而去。轩辕逸拉过身边的白色骏马,追了上去。 身后“轩辕~~那是我的马!”可惜没有人理他。 慕容家马场的后面就是官道,慕容舒清和轩辕逸赛得正兴起,跑到马场的边缘时,谁也没有停下来,继续在官道上驰骋。 没有跑多久,官道上横着的树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两三个仆人正在将挡在路面上的树木搬开。他们都穿着深蓝的衣服,除了慕容舒清和轩辕逸刚出现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很快,就继续手上的事,看得出是训练有术。俗话说,见仆知主。慕容舒清忍不住朝路边一辆宽敞的马车看去。车上坐着一个30岁上下的青衣男子,不似南方男子的俊秀,长得刚毅有型,五官仿佛刀琢斧劈出来的一般,透着大气。看到冰魄时,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慕容舒清还是看到他眼中的炙热。旁边坐着身着淡绿轻纱的女子,女子娇巧可人,一双如小猫似的大眼睛瞪大的盯着慕容舒清看。马车旁边是两匹黑色的骏马,体毛油亮,四踢健硕。一看就知道是匹好马!其中一匹上坐着一个年纪男子,和那个青衣男子五官有些相似。另一匹马上的男子气质温润,长的并不出众,却让人感觉很舒服。慕容舒清感觉到,从他们出现开始,这个男人就一直在默默的打量她。 扬起一抹浅笑,收起眼中的精光,温文的问:“需要帮忙吗?” “多谢,已经快弄好了。”男子也回以一笑,淡淡的不失礼貌的说。 慕容舒清无所谓的轻笑,稍一点头,对着身边的轩辕逸扬了扬马鞭,冰魄轻轻一跃,像前狂奔而去。轩辕逸在看了他们一眼,也策马追上。 慕容舒清走了很久,霍芷晴才好似回过神来。大叫出声:“天啊!好俊哦!” 霍子希敲了一下她的头,大笑到:“你傻了,一看就知道那是个女子,而且那长相太普通了,哪里俊了。” “你才傻了呢!我当然知道是女子了,可是她举手投足间都好率性,又透着随意,长相虽然普通,可是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她的魅力啊,你懂什么。”瞪了霍子希一样,撒娇的拖着霍子戚的手,讨好的说:“大哥,你说是不是?” “你~~”霍子希敢怒不敢言,这丫头仗着大哥宠她,一点也不把他这个小哥放在眼里。 “是,确实是个特别的女子。”回答这霍芷晴的话,眼睛却看着言皓宇,两人眼里交换了一个眼神。    第十章 娇客   一行人才刚刚步入花厅,一道粉红身影就直直的向慕容舒清飞扑过来。轩辕逸上前一步,想挡在慕容舒清前面,却被慕容舒清轻轻隔开。这时粉装人儿已经一头扎进她怀里,由于冲击力太多,慕容舒清后退了一步,身边的轩辕逸一手拦住慕容舒清后退的势头,让她得以站稳。 慕容舒清对轩辕逸报以感激的一笑,还好刚才他扶了一把,不然两人一起滚到地上,实在不怎么好看。 一身粉衣的女子抬头,明媚的大眼睛里流光溢彩,透着委屈。一张红润的菱唇微微撅着。混杂着欣喜与赌气的甜美声音响起:“清清,你总算回来了,我要在你这里常住,再也不回去。” “如果你可以不叫我清清的话,我不介意你一直住下去。”慕容舒清很无奈,这清清听起来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可是清清很好听啊,你不喜欢,那不然叫舒舒?”女子疑惑了,清清比她的名字晓晓好听多了,为什么清清好像不是很喜欢? 叔叔?花厅里响起浅浅的喷笑声,慕容舒清无语问苍天。 “你还是叫我清清吧!”把唐晓晓安置到椅子上,接过绿倚准备好的茉莉清茶,喝了一大口,才对身边的绿倚说:“绿倚,吩咐丫鬟们,把藏雪阁收拾一下,房间整理好。” “不用,我和你住随园就可以了。”随园里竹海绿波,美极了,她要住那里。 “相信我,很快就会用得着。说吧,又怎么了?!”某人很快就会过来逮人的,也不是第一次了。真是一对冤家。 风起轩早在进来看见唐晓晓的时候就知道什么事了,见怪不怪的带着慕容星魂去马房帮马洗澡去了。留下轩辕逸和裴彻,只得相视苦笑,这两个女子就这么自己聊了起来,完全不把他们当一回事,让他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也找张凳子坐下来喝茶了。 “哼,这次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那只猪居然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我不会原谅他的。”害她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抓起桌上的绿豆百合糕撒气的狂咬。 慕容舒清也拿起一块绿豆百合糕,细细的品尝,看到唐晓晓孩子气的拿糕点撒气,好笑的摇摇头,可惜了她上好的糕点:“自从某人打翻了醋坛子之后,你的猪身边不是只要小厮了吗?哪来的女人。” 说来也好笑,一个狂傲冷冽的男子却是宠妻如命。就因为怕晓晓吃醋,居然把身边所有的侍女都换成了小厮,对女人都敬而远之。果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怎么没有,我去嵤山看师傅,才半月,他就把女人弄回家了。”想到一回家就匆匆跑去找他,居然看见他和一个美丽雅致,气韵天成的大美人有说有笑,大美女还不时摸摸他的脸,拍拍他的肩,唐晓晓委屈得瘪起嘴,明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手里的糕点迅速失了味道。 “那个女人是谁呢?”看晓晓的反映,应该确实有这样的事,可是据她的观察,沈啸云并不像这样的男人。 “呃~~。”唐晓晓一怔,当时她只顾着伤心,那里还去管谁是谁啊!现在慕容舒清这么一问,顿时答不上来,尴尬的不敢看她。 “我替你说吧,你回家看见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说话,还偶有身体接触,所以你不听解释,不问缘由就跑出来了。是吗?”慕容舒清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丫头毛躁的性子是改不了了的。心里长叹一声。 “我亲眼见到的,还有什么好问的。我不管,这次我绝对绝对不会再理他了。” 看着为表决心,气呼呼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傻丫头,慕容舒清轻轻摇了摇头,有时候亲眼所见未必就是真的,很多时候,我们都被自己的眼睛所蒙蔽。不过她现在这么激动,说什么都没有用,而且某人已经来了有一会了,也用不着她浪费口水:“好,不理,那你就在我这里住一辈子吧。” “好啊!” “想都别想!”暴怒的吼声响起的同时,一个藏青色的人影以奇快的速度闪进了花厅。待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唐晓晓已经被来人抱在怀里。 看清来人,唐晓晓开始发疯似的对他拳打脚踢:“你还来干什么?你走啊!我不想见到你。清清,这是你家,赶他出去。” 男子不躲不闪,任由她发泄,只因刚才看见她那委屈之极,悬泪预滴的可怜样子,他的心抽痛着,无奈的只将她抱紧,低声说:“你怎么不听我解释就这么跑出来。” 想到这两天所受的委屈,唐晓晓仍是不依不饶:“我不听,我为什么要听你说。你走!你这只好色的猪!” 看着两人在花厅里上演全武行,却也没有人出声,慕容家的仆人见惯不怪,只是嘴角一直轻抿着,怕笑出声来。轩辕逸和裴彻也只是一直注视着这个身手奇快,浑身上下透着力量的男子而已。 慕容舒清更是左手清茶右手糕点,看得不亦乐乎,沈啸云这一身的肌肉该不是这么练出来的吧?想到这里,慕容舒清更是轻笑出声。 “你~~~!借藏雪阁一用。”沈啸云为之气结,尤其是看见慕容舒清脸上促狭的笑容,让他更加怒火中烧,扛起仍扭动个不停的小妻子,向后院走去。 “请便。”话还没有说完,人影已经消失在花厅里。 “清清,救我啊~!” “闭嘴!” “沈啸云,你这只野蛮的猪~~~~~” 女子的尖叫和男子的爆啸交相辉映,好不热闹啊。 沈啸云?!听到这个名字时轩辕逸和裴彻都是一怔,轩辕逸注视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幽深的眼微眯着,看不出情绪。裴彻握着手中的茶,低着头细细品尝,若有所思。风雨楼,掌控天下消息,以收集、贩卖消息为生,没有他们挖不到的消息,更是江湖、朝廷想要拉拢的对象,只是风雨楼一直特立独行,认钱不认人。楼主沈啸云,江湖传说其冷酷乖张,武功深不可测,今日看来果然不假。 傍晚,一天中最美的时刻,阳光已经不再炙热,细碎的金光依然能给人温暖,却不会灼伤了你。红艳的天际,似乎在拼命的绽放自己最后的美丽,最后的温度。被这艳红沾染的,不止满塘夏荷,还有湖面一抹白色的倩影。 慕容舒清平躺在湖边的草地上,鞋早已经脱了,她喜欢微凉的湖水侵没双腿的感觉,似乎这凉爽可以经由双足传遍全身,闭着眼睛,享受着清风的抚摸,荷香的嬉戏。 沈啸云走到慕容舒清的身后,静静的看着她。认识她快两年了,他始终看不透她,如果说她热衷权利,最求名利,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努力的培养慕容星魂接手慕容家的家业,她也很少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甚至很多人不知道她才是慕容家的主人。如果说她淡泊名利,那她又为什么要重整慕容家,并且要掌控全国经济,掌握天下消息?! “这么快就把她哄好了?”淡淡的仿佛快睡着一般的声音,打断了沈啸云的思绪。 “她睡着了!” 慕容舒清莞尔,睁开眼,懒懒的坐起身子,双脚仍泡在水里。这个硬朗刚毅的男子,说到那个她时声音似乎都柔和了许多。爱情有时候可以让人变得很柔软。 “哦~~”暧昧的上下打量着沈啸云,“这么快就睡了啊!” 沈啸云硬朗的脸上隐约浮现出一抹尴尬的暗红。这该死的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那个女人是?”她好奇。 “我小姨。” “呵呵,难怪这么快她就不生气了。” 沈啸云苦笑的摇摇头:“唉,她性子总是这么冲动,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 “你不是甘之如饴嘛,要是有一天她变得知书达理,温婉高贵,第一个受不了的就是你,再说她性子虽然急,却也不是蛮不讲理。一生气就往我这里跑,等你来追。要是她真的不想听你解释,以她‘千面观音’唯一弟子的身份和能力,就算武功不如你,但凭借这独步天下的易容术,要躲开你也绝非难事。”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每次都往你这跑。”晓晓总爱粘这慕容舒清,让他头痛不已。, “是啊,可怜我还要包吃包住。”说完,慕容舒清很配合的露出可怜的表情。 只可惜没有人买账:“别说的那么可怜,风雨楼帮你查了多少消息,你什么时侯给过我钱。”说起这个,沈啸云就郁闷,每年少赚多少银子。这女人太精明了,总是掌握致命的一点,让你为她作牛作马。 “我帮你找到这么个如花美眷,你要觉得不划算,那我就留晓晓常住好了。” “你敢!”这女人永远唯恐天下不乱。偏偏她又有这个能力。 慕容舒清挑眉,一双芊足在湖面上轻荡,依然是云淡风轻的笑着。身边荷叶摇曳,晚霞微风中,虽算不上绝美,但也是幅唯美清丽的图画。 沈啸云却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唉,算了,这次来是要告诉你,最近有人向风雨楼买了很多商人的消息,甚至还有要查你慕容家和安家的。他们行事非常隐秘,到目前我只查出他们是燕芮国的,似乎大有来头。你自己小心点。”说完也不等慕容舒清说话,向藏雪阁飞掠而去,他的小妻子该醒了,至于这个女人可以完全不用为她担心。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一章 慕容宛如   看着沈啸云离去的背影,慕容舒清轻笑的继续躺回草地上,太阳已经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所以的余晖尽数敛去,那耀眼的残红也渐渐褪去,美丽的事物永远都是最易消失的,却也因无法把握,难以保存而更让人留恋。 紫鸳拿着一块白色棉锦,缓缓向慕容舒清走过来,没有在随园找到小姐,那么十之八九可以在这莲池边上找到她。把脚随意裸露在外实在有违礼教,只是小姐偏偏就喜欢脱了鞋袜,在这池边泡脚,谁劝也不听。要是她们不在身边,她泡完了就光着脚走回去,也不穿鞋,累得她们几个只好拿着棉锦跟着。 来到身畔,紫鸳弯腰小声说着:“小姐,宛如小姐接回来。” “情况怎么样?”闭着眼睛,淡淡的问。 “不太好,已经请淘大夫过来了。” 听出紫鸳说话的迟疑,慕容舒清睁开眼睛,看着紫鸳皱眉的样子,轻叹了口气:“嗯,过去看看。”刚要站起来,紫鸳抢先一步,将棉锦覆在慕容舒清湿漉漉的脚上,迅速擦干,拿过旁边的鞋袜,一气呵成的给慕容舒清穿戴好,才转身扶她起来。看着自己干爽整齐的双脚,慕容舒清好笑的摇摇头,就着紫鸳伸过来的手站起来,朝出云阁走去。 两人离去后,一直站在远处假山背后的两人才慢慢的踱出来。 “你怎么看?!”裴彻低沉悦耳的声音里夹带着淡淡的严肃,“慕容家远没有我们原来想象中的简单,来了几天,你也应该看出来了,这慕容府里戒备森严,明里暗里的侍卫少说也有四五十个,武功都不弱,更别说跟在慕容舒清身边的两个暗士,内敛沉稳,行踪隐秘。” “是不简单。这不是更有趣了!”一双利眼注视着慕容舒清钟爱的荷花池,轩辕逸想起那天晚上慕容舒清说的话,眼中笑意渐起,好一个慕容舒清,不管你是深藏不露,还是灵魂借居,挑起他的兴趣,你注定是逃不了。 看着斜依在巨石边上,眼眸深沉,嘴角轻勾的轩辕逸,裴彻惊叫:“你不是真的看上她了吧!” “是又如何?!”不可否认,这样的她吸引他,让他想一探究竟,好像小时候发现一处新的洞穴,新奇、兴奋、又有那么一点危险。让人着迷。 “是的话,那就~~~太好了!”裴彻笑答。 两人各有所长,也算旗鼓相当,一个是少年得志,名扬天下的护国将军,一个是清新雅致,神秘聪颖的商业炬甲。最重要的是过程肯定相当精彩有趣。 轩辕逸撇了一眼笑得狡诈恶心的裴彻,一个纵身,把他抛在身后,裴彻果然是属狐狸的。 慕容舒清走进出云阁,厢房里站着云佩华,大夫,还有两个丫鬟,看不清床上的人。走过去才站定,云佩华看见慕容舒清,连忙迎上去笑着说道:“舒清,你来了。” 慕容舒清含笑点头,她发现云佩华提到她的名字时,床上的人儿明显一怔,往里面缩了一下。于是她也不再往前走,等大夫检查包扎好了,才轻声问:“淘大夫,怎么样了?” 老大夫抱拳躬身,站定,才缓缓说道:“小姐不必太过担心,宛如小姐除了肋骨骨折之外,其他都是皮外伤,好好修养数月,注意调理,就会痊愈的,只是这郁结于心之症,如不敞开心胸,怕是要落下病根的。” “我知道了,多谢淘大夫!”待大夫走到一边写药方,丫鬟沏茶散去的时候,慕容舒清就着烛光,看清了床上的人。女子二十岁左右,披散的长发衬得脸更娇小,额头已经缠上绷带,虽然眼角有些淤青,但依然可以看出她那晶莹如玉石般的大眼睛,只是这样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却是痛苦和恐慌。丰润却略显干燥的嘴一直轻咬着,紧握着云佩华的手臂上隐约有些新的旧的的伤痕。虽然略显狼狈,却无损她的清丽姿容,和云佩华有八分相像。瘦弱的身子倚着床栏,始终没有抬头看她。,这样娇弱的女子,却要面对如此残酷的暴力。慕容舒清心里有愤怒,有怜惜,有无奈,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轻叹,她现在出现在这里,对宛如来说,或者又是一种隐形的压力吧。 慕容舒清对着床上始终轻颤的人影柔声说道:“既然已经回到家,就不要想这么多了,放心住下来,佩姨娘想你很久了,你们好好聊聊吧!” 交代紫鸳在找两个丫鬟过来照顾,便转身出了出云阁。 刚踏进随园,绿倚和红袖就迎了上来。绿倚把为慕容舒清和紫鸳泡好的茶递过去,才笑着对慕容舒清说:“小姐,傅家寿宴和明日易家婚宴的礼物都已经备齐了。” “嗯!”慕容舒清随意的看了桌上一大一小两个锦盒,点点头,轻抿香茶。茶香浓郁,茶温怡人。这三个丫头是越来越能干了,紫鸳沉稳冷静,绿倚温柔细心,红袖胜在活泼可爱。三种风情,对自己却是一样的忠心爱护。回想三年,还是她们陪伴在身边的时候多啊! 看着紫鸳握着茶杯,欲言又止,慕容舒清轻问:“紫鸳,怎么了?” “小姐,傅家最近动作频繁,现在还打起了子槐树的主意!”真是可恶,子槐树籽是染御用明黄布料最重要的一种染料,子槐树很难存活,对土壤要求也很高,除皇上可穿明黄服饰外,其他人都不能穿,因此普通种植户很少种植子槐树。所以大部分子槐树都是小姐补贴种植户种植的。等每年御用锦缎之争结束后,再卖给获胜的布坊,这也是个不成文的规定。傅家这样还没有开始竞赛就先买下所以子槐树籽,摆明了就是让别人染不了明黄布料嘛! “哦?!”到底还是有动作了! “嗯,是从昨日开始的,傅家收购子槐树籽,价钱要比平常高出1倍。”要不是那些种植户怕来年小姐不补贴,过来报信,傅家的阴谋就要得逞了。 “好,告诉那些种植户,除后云山上的那小片不买外,其他的都以高出市价两倍的价钱买给傅家。”既然他已经先出手了,她总要表示一下支持嘛! “可是没有之槐树籽,根本没有办法染出明黄布料,难道我们要放弃御用锦缎之争?”小姐不是打算参加今年御用锦缎争吗!?子槐树籽不善保存,只可以当年使用,她们并没有存货啊!那怎么可以放弃子槐树籽! “放心,我不会放弃的,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拍拍紫鸳的肩膀,慕容舒清淡淡的笑容,却可以给人安定的力量。 “是!”紫鸳缓缓点头,是啊,应该相信小姐的。 一边的红袖看紫鸳脸色凝重,笑着说:“紫鸳姐姐,你就别担心了,小姐说的一定没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傅家耍手段,出阴险的招式,对小姐不利。” “哼!怕什么,他会出阴招我们就不会啊!我们比他更阴!”红袖气愤的大声嚷出来。 听她说完,三人都大笑起来,红袖噘着嘴,莫明其妙的看着笑得前俯后仰的三人,纳闷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吗?! “你啊~~”紫鸳笑着轻推了一下红袖的头,都是小姐这几年的纵容,把这小丫头宠的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 慕容舒清顺了口气,对一边也笑得直喘气的绿倚说:“绿倚,帮我泡壶茶过来!”绿倚笑着点头出去了。 看着仍然面露忧色的紫鸳,慕容舒清笑着,淡淡的说:“紫鸳,你别担心,只是一个傅家,要对付他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怕,安家和傅家联手。我们就要小心谨慎了!” “安家和傅家一向不合,不相往来,有可能联手吗?” “傻丫头,这商场就如同政治一样,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用。”商人逐利,这是很正常的事。消灭了共同的敌人,获得利益,再来考虑敌对的问题也不迟。不过看到紫鸳越皱越紧的眉头,慕容舒清决定还是不再说下去了,接过绿倚端上来的热茶,挥挥手,让她们下去休息去了。 三人离开后,随园显得格外寂静,只听见沙沙的风吹过竹林的声音。慕容舒清拿出两个茶杯,轻晃茶壶,让热水与茶叶充分接触,闻者淡淡溢出来的茶香,浅笑轻吟:“来了这么久了,有没有兴趣陪我喝杯茶呢?!”    第十二章 夜魅   风沙沙的吹过竹林,快十五的月亮很明亮,照的湖水波光粼粼。几缕竹叶悄悄飘落,辗转于波纹之间。夜更加寂静了。很久,没有任何声响,慕容舒清也不着急,缓缓的倒着茶。嘴角依然是淡淡的笑,似乎刚才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自己在品茶弄月,一脸闲适。 当手中倒好第二杯茶时,屋旁不远的竹林间,闪出一道白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飞掠过来,只见湖面上轻微的荡起一圈圈涟漪,人影已来到慕容舒清面前。 好功夫,慕容舒清在心里暗叹。脸上却是笑容不该,将手中清茶送出。男子也不客气,伸手接过,坐下,闻香,品茗,一气呵成。好似他们演练过无数次一般。 男子随意斜靠着坐下后,迎着月光,慕容舒清总算看清了这男子的长相。狭长的眼,似笑非笑的半眯着,笔挺有型的鼻子,薄而红润的唇擒着戏虐。清凉月光下,一身白衣,非但没有让他看起来清冷飘逸,反而浑身上下透着慵懒的风情,慕容舒清觉得,红色会更适合这邪魅惑人的美男子。或者艺高人胆大,他习惯把白衣当成夜行衣穿!? “好茶!既有龙诞特有的甘醇茶香,又有茉莉的清雅余味。”男子手执清茶,懒散的品评着,似乎他才是这随园的主人。 “安公子深夜造访,自然要好茶相待了。”慕容舒清淡笑,拿起茶,轻闻,嗯,好香,绿倚泡茶的技术是越来越好了。 “你认识我?哈哈,有意思!”安沁宣朗声笑道:“我说慕容家怎么会有翻身的机会,原来慕容小姐是深藏不露啊!” “安公子说笑了,深藏不露倒是不敢当。” “不敢当?!这么多年来,我只错看了你一人!”多年来注视着慕容家的动向,也只有慕容家的长子,十六岁时已经过寄回其母祁家的祁睿,让他曾放在眼里,谁曾想,一直娇蛮鲁莽的慕容舒清才是这慕容家真正的主人,韬光养晦到这种程度,深藏不露她是当之无愧。 安沁宣狭长的眼魅惑流转,硕长挺拔的身形移动,与慕容舒清几乎贴在一起的脸上,勾魂摄魄唇角的荡着促狭的笑意。慕容舒清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欣赏这样一样欺世惑人的脸,再加上安沁宣时刻散发的邪魅气质,心里哀叹,她觉得自己有眩晕的感觉,美色当前,果然会让人神志不清啊! 夜色笼罩下,清风如嬉戏般吹拂着,两人白衣轻纱似乎纠结在一起般,不同的是男子邪魅肆意,女子清雅不俗。良久,慕容舒清才浅笑,悠悠的嗓音如清风般轻柔。:“世上的事本没有什么是固定的,何况是人!”若是世事可以预料,她又怎会在这里!每次想起远方的爷爷、父母、哥哥,心仍然会痛,如蚁噬啃咬般,难以平静。 看着已经自身边离开,背对着他,对月轻笑的慕容舒清,安沁宣微眯眼眸中,闪过疑惑,欣赏。她是第一个与他对视良久,却不见脸红,不曾退却的女子。刹那间流露出的痛楚,仿佛蔓藤般缠绕上他的身体,他的心。 收回视线,拿起已经渐渐冷掉的茶,对着慕容舒清举杯:“看来我回来这趟收获不小。”低沉却略带沙哑的男声在这月下,显得那么性感。 月下的慕容舒清并回头,今晚的月色真是很迷人,伸手接过随风飘散而来的竹叶把玩着:“安公子此次回来的目的,恐怕并不是舒清吧。” 聪明,确实不是她。早听闻慕容家近年来势头很猛,但对安家的影响还不大,这次回来是他收到消息,燕芮国有大批江湖人士频繁进入东隅,矛头隐隐指向东隅商甲,安家和慕容家首当其冲。今天来此,也是顺道看看沁宇口中不简单的慕容舒清,想不到比料想中的有趣的多。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说得好,慕容小姐可有兴趣和我合作?” 合作?任手中竹叶飘落,慕容舒清笑道:“安公子并没有要合作的意思,何必来消遣我呢。” 安沁宣挑眉:“何以见得?我表现的诚意不够?” 走至桌前,拿起已经冷却的茶,轻抿,龙诞冷却后的微涩,与茉莉凉后的清甜,在口中交缠,说不清是甜,是苦,是涩,是纯!却又别有一番滋味。为安沁宣也倒了一杯,才淡淡的说道:“没有促使我们合作的利益出现,我们拿什么合作?” 品着手中凉透的茶,听到慕容舒清的话,安沁宣先是一怔,忽而大笑出声:“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或许,你能成为我的对手,别让我失望!”将手中的茶一口饮尽,与来时一般,消失在这竹海碧波间。 轻抚杯沿,久久,慕容舒清才轻轻说道:“我也很期待。” “炎雨,苍素。” 话音刚落,两道黑影出现在慕容舒清面前,两人站在暗处,长相看不分明,身上肃杀之气却不容错认。 “把各地查看消息的暗士调十人回来,加强戒备,今天这样的事别再发生了。”在没有弄清燕芮国这些人所为何来之时,也只能先加强戒备了。 “是,主子。”   第十三章 婚宴(上)   “舒清也要出门吗?” 正要上马车的慕容舒清回头,对上不远处裴彻带笑的眼。他身后,是轩辕逸,两人都稍稍装扮了一下,裴彻穿了件浅蓝儒衫,配上身边通体雪白的马,尽显翩翩风采。轩辕逸着暗灰长衫,袖口处银线绣制的祥云图案,低调中透着奢华。使他霸气尊贵的气势一览无余。 慕容舒清点头笑道:“是,去讨杯喜酒喝!” “哦,这么巧,不会也是易家吧?”牵着马,裴彻与轩辕逸来到慕容舒清面前。 “确是城南易家。” 一身鹅黄裙装的慕容舒清给人感觉很温暖,站在暖暖的阳光下,身上似也染上了阳光的气息,比起以往清冷,淡雅的样子,现在的她看起来更柔和,这也让一直没有开口的轩辕逸心情大好的笑问:“清儿也认识易耘书?” “易家镖局信誉很好,偶有生意来往。”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慕容舒清一边回答轩辕逸的问题,一边一脚跨上车撵,刚整理好裙摆,抬头便看见裴彻不可思议,轩辕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心里哀叹苦笑一番,大家闺秀这样上马车确实很让人侧目。可是让她踩着别人的背上马车,对于有深刻人权观念的她来说,实在做不到。所以只得自力更生了,好在熟能生巧。选择忽略两人促狭的眼神,慕容舒清笑问:“这么巧,不如一起走吧!” “好!”看着匆匆钻进马车的慕容舒清,两人朗笑出声。 车上捧着礼盒的绿倚也在一旁抿嘴偷笑。慕容舒清抚额,下次,她会记得带个凳子。 很快,几人就已经来到了易家门前,朱红的大门敞开着,两只威武的大石狮子,胸前挂上了两朵大红花,有些可笑,但却显得很喜庆。门上也贴着几个大大的喜字。鞭炮留下的残红,似为门前铺设了艳丽的红地毯一般。易家仆人引领着客人进入内堂,络绎不绝,很是热闹。 马车停稳,慕容舒清掀帘,正准备下车时,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手臂,轻轻一带,慕容舒清已安全着地。看了身边只一手就将她轻松带下马车的轩辕逸,慕容舒清笑言:“我忽然觉得或许我也应该学武?” “哦?!” “方便上下马车!”说完,慕容舒清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轩辕逸一愣过后,也大声的笑起来。 这时,易耘书接到家仆通报,正出门相迎,看见慕容舒清和轩辕逸相谈甚欢,心下不免奇怪,但很快收敛心思,迎上前去,拱手到:“轩辕兄,裴兄,慕容小姐,想不到你们一起来了!” 今日的易耘书红衣蟒袍,意气风发,更显俊朗。几人寒暄几句,相继进入内堂,刚进去,还未站定。一黄衫女子便向他们迎来,走至裴彻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娇嗔到:“裴哥哥,轩辕哥哥,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啊?原来说住我们家,后来也不见你们来。”手轻晃着裴彻,一双明媚含春的大眼,却在偷偷睨着轩辕逸。 少女情怀,裴彻自是知晓,看轩辕逸仍在与慕容舒清低语,不忍小女孩伤心,拍拍她的肩,笑道:“哈哈,芸心别生气,我们现在不是来了吗?” 易芸心皱眉,从进来到现在,轩辕哥哥都一直在和身边的女子说笑,轩辕哥平时都很少笑的,这女子长得那么普通,有什么好,实在忍不住,抬头问易耘书:“她是谁啊?” “这位是慕容小姐。”易耘书警告的看了芸心一眼,自己妹妹的心思他自然明白,只是这轩辕逸岂会看上她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听完,易芸心怪叫出声:“哦,就是轩辕大哥要退婚的那个慕容家啊!” “芸儿,住嘴!”易耘书虽然呵斥了芸心,但是,本就引人注意的几个人一直都是大家关注的焦点,芸心口无遮拦的话,大厅的人都听得清楚,客厅顿时安静下来。先不说轩辕逸瞬间低沉难测的脸色,就是慕容舒清,凭着这两年来的交往,也知道不是随便可以得罪的。 慕容舒清从进来就一直感受到这烧人的视线,只是对方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便也不计较了,谁知,这一声怪叫让她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在惊讶、同情、嘲笑、怜悯的眼光洗礼下,她想无视都很难。真是蓝颜祸水。抬头,一一扫视众人,直至诺大的客厅安静得让人觉得窒息时。慕容舒清才对着易耘书浅笑到:“无妨,易小姐说的本就是实话。” 虽然慕容舒清笑着说无妨,易耘书还是惊出了一身汗,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居然在众人面前说出这对女子而言是何等羞辱的事。不过这慕容舒清确实不是一般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仍能保持优雅的风度,更笑言坦然这是事实。只是刚才被那清澈明眸环视时。他和所以人一样,都感受巨大的压力。 易芸心本只是一时之气,才大叫出声,现在看到大家都盯着慕容舒清,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同是女子,她也知道这是多么丢了的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双眼含泪,可怜兮兮的看着没有舒清。 慕容舒清看着轩辕逸,再看看易芸心,心里好笑,某人脸黑得好似别人欠了他十万八万似的。而刚才还呲牙咧嘴的小猫现在也委屈的看着她,要是没有记错,被人退婚的应该是她吧。 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慕容舒清假装四处张望,笑问:“新娘子呢?还没有到吗?” “已经到了,在内堂休息,时辰也不早了,请各位上坐。”易耘书也赶紧顺着这个话题,安排众人入座,气氛才稍稍缓解。 不一会儿,喜乐响起,易耘书牵着一窈窕佳人,缓缓来到厅前,热闹的拜堂仪式正式开始,宾客们纷纷鼓掌,送去祝福。 看着前方争相恭候的众人,慕容舒清退至厅旁的木椅边,轻品刚才侍者送上的美酒,竹叶清,她喜欢的佳酿之一。不期遇的抬头,撞进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里。这样一双眼睛,比夏夜的星辰更为璀璨,比所有的宝石更为灿烂。,慕容舒清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好奇特的一个人。墨绿的长衫衬得他修长的身形似随时可以随风化去。除那双让人过目不能忘的眼睛外,他的五官平常之极。但在慕容舒清看来这丝毫没有折损他宁静、风雅的气质。吵闹的大厅里,他只静静的站在一角,却形成自己的天地,所有的喧嚣都近不得他的身旁。 眼神交汇良久,男子缓缓向她轻点了下头,慕容舒清也报以淡淡的笑容。一笑过后,两人各自别开视线。并未打算相互攀谈。你品茶,我赏酒。惘如未见。    第十四章 婚宴(下)   拜完堂,接下来就是送人洞房了。只是这宾客中本来就有不少江湖中人,大家不拘小节惯了,也不知道哪个好事者起了头,要看新娘子的样貌,众人纷纷应和,气氛倒是热闹。 一中年大胡子,与易耘书似乎非常收悉,拍着他的肩大声起哄道:“是啊!听闻江南余家,除铸剑手艺一流外,三位小姐也是国色天香,不知今天易当家的可愿意让大家一睹芳颜!” 易耘书瞪了中年男子一眼,看着兴奋的满堂宾客,哭笑不得的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这是,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从喜帕下传出:“诸位谬赞了,余倩清秀之姿,不敢妄谈国色天香。”话音未落,一只纤手已俐落的掀起了盖头。粉雕玉琢的丽颜呈现在众人面前。女子肤若凝脂,气韵娇媚,大方得体,尤其是那双杏眼自信飞扬,慕容舒清心里暗叹一声,好一个果敢率性的女子。 众人看清女子长相之后,也都争相称赞,又是一阵寒暄。既然盖头都已经揭了,也就不必急着送入洞房了,谈笑间,宾客中有人献上自己的贺礼,从众心理驱使下,众人也纷纷献上。一时间,大厅里已是珠光宝气,华美异常。 在轩辕逸送出一柄长剑,裴彻献上一把古琴后,就只剩下慕容舒清了。 既然不能免俗,慕容舒清也只好让绿倚将手中锦盒献上,笑道:“一个小玩意,送予夫人把玩。” 众人好奇,这小小锦盒里装的会是什么呢? 绿倚缓缓打开锦盒,是一颗比拳头略小的夜明珠,珠体圆润、饱满。天气已经渐黑,烛火映照下,已看出珠体四周流光异彩,看了半天,众人不明,比这更大的夜明珠也不是没有,这珠子除了比其他珠子略为明亮,光晕更为柔和外,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按理说,慕容家应该不会送这么普通的礼物才是啊?! 满朋宾客中,也不泛尊贵显赫之人,这时,原本坐着的一锦衣老者站起,走至锦盒前细看,忽然惊叫到:“这香味,难道是~~~”老者没有说下去,径直盯着慕容舒清,直到她轻轻点头,老者才将视线又放回夜明珠之上,欣喜的直点头,嘴里喃喃自语:“极品啊,极品!” 众人在老者陶醉欣赏时,才注意到大厅里不知不觉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香气,不似花香,也不像木香,若有若无,你努力去闻时,它似乎已经飘然远去,你不经意时,它又似萦绕在你鼻尖。 余倩看着已送入自己手中的珠子,迟疑的问:“这是~~?” “海域国产的茴芳夜明珠!”慕容舒清不大不小的轻润嗓音淡淡的说出。却让在坐众人都是一惊,这就是万金难求的茴芳夜明珠吗?传闻此夜明珠可散发出幽香,此香气不但可以凝神静气,有助睡眠,陪其入睡,绝不会被噩梦缠身。更有甚着,此夜明珠还能解毒驱邪。但因这海域甚少有人知道去的路径,就是知道,也是九死一生,故此,这夜明珠极其珍贵,平常拇指般大小都很难得了,更何况这般大一颗,怕是有钱也未必卖得到。 众人惊慕的同时,也暗叹一声,果然是慕容家,出手必是不凡啊! 看众人都赞叹的看着这珠子,易芸心好奇接过,握在手里,感觉到它居然略有余温,温润无比。细看之下,珠体表面还闪烁着忽明忽暗的星光,对它爱不释手,忙问:“好漂亮哦。我也喜欢!还有没有啊?!” “芸心不得胡闹,这夜明珠哪是随便就可得到的。”易耘书头痛的看着这颗夜明珠,说它价值连城也决不夸张,今天若是收了,欠下慕容舒清一个天大的人情不说,以后的麻烦事只怕会更多。当即推托:“慕容小姐,你这礼物实在太贵重了,我们不敢当!” 慕容舒清看着送回面前,被拒收的礼物,也不恼,但也不接过,仍是悠闲惬意的笑道:“易公子不必客气,这是我送予夫人的小小礼物,你也不必太过在意,一件小摆设而已。” 当着众宾客的面,再推托下去,怕是也不会有结果,看来这礼是非收不可了。无奈之下,易耘书与余倩对视一眼后,收回锦盒:“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慕容小姐了!” 礼送了,道贺之词也说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不外乎吃吃喝喝,酒过三旬,菜过五味,裴彻和轩辕逸同新郎官拼酒去了,各家商铺当家主子纷纷上前敬酒攀谈。不胜其扰下,把这些人丢给绿倚应付,慕容舒清走出了这纷扰的大厅。 易家的庭院虽不大,院子里却种满了淡淡粉色的杜鹃花,轻抚花瓣,慕容舒清暗笑,想不到这阳刚威武的镖局,内廷花园里居然种着这么娇柔多情的杜鹃,不知是为讨新娘欢心新植的,还是易耘书真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随意的躺在花间的石板上,鹅黄色的身影似要被这粉蕊娇花所淹没。想起儿时也曾藏身花海,躲避着哥哥们的寻找。只是何时才能再见他们呢! 闭上眼睛,和着花香,似低吟,又似轻唱: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 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浇。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良久,不远处的花丛间传来飘渺的声音:“好诗!” “公子认为好在哪里呢?”温润却又略带清冷的声音,和他的人感觉很像。 “久客异乡的意境好。” 久客异乡?!是啊,在这异世之中,原来自己不过是个异客而已。 缓缓坐起,轻拍发丝上沾染的花瓣,笑看斜倚在不远处的墨绿身影,语带调侃的问道:“原来公子和我一般,也喜欢醉卧花阴啊!” “确是件雅事。”对于这样的调侃,男子似乎不以为意,也缓缓坐直身子,与慕容舒清对视而笑。 “公子是要问我夜明珠之事吗?”绿倚打开锦盒的那一刻,这双绝丽的眼睛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在她踏出大厅时他便跟了出来。他看的不是夜明珠而是她,想来他更在意的是这夜明珠的出处了。 “是。”他表现的真的有这么明显了吗?不过,若她只似一般女子,那他也无需再问。 “那是我半年前从海域得到的一批夜明珠。” “你去过海域?”男子忽然前倾的身子,略微激动的语气,莹莹闪动的双眸,都表现了他急切的心情。 原来这清朗如云的男子,也会有这么激动的时候,他在意的果然是海域:“不,听去过的人提过,是个很~~特别的国家。” “你知道,如何去吗?”虽然有些失望,男子仍不放弃。 “略知一二。” “可否告知在下?!” “每年中秋,东海上会出现半个时辰的海水逆潮,你若能把握住这段时间,随水漂流,但这半个时辰内,海水流向不定,礁石、巨浪颇多,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跟着逆流的方向便可到达海域国领域,再向东行十日,靠岸便是海域国。” “多谢姑娘,在下秦修之。”男子潸然起身,带起了一片花雨。 修之,好名字。慕容舒清并不起身,依旧坐于花间,淡笑回道:“慕容舒清。” “就此别过。” “等等。”也许是那萧索的身影,也许是说中她心思的默契,又或者是两人同样清冷随意的性子,慕容舒清叫住了他,取下一直别于腰际的一枚翡翠圆形雕花玉佩,放入他手中:“你往西行,曾去过海域那人就在临风关,你若想去海域,带着这玉佩去找他,他会助你。” “多谢!”秦修之深深的看了慕容舒清一眼,最后,扬起那依旧清朗淡然的笑容,踏出这花团锦簇的庭院。 第十五章 自尽   继续躺回花间的慕容舒清,还没有来得及欣赏这独卧花阴,夜下繁星的美景,一个黑影已笼罩在她身上:“他是谁?” 看着如她一般,斜倚在身边的轩辕逸,慕容舒清轻叹,果然是两种人,展现出来的也是两样风情。如果说秦修之是风雅不俗,随性洒脱的,那么轩辕逸便是桀骜不拘,傲气侵人的。同样是这样随意的横卧花丛,秦修之做来,便是唯美柔和,与这娇花灵木似乎交融在一起般。轩辕逸做来,便是霸气凛然,这花木怎掩得住其锋芒。 不在意俯视着她的轩辕逸,抬头仰视群星,说道:“不认识!” 忽然,慕容舒清觉得脖子上轻微的疼痛,轩辕逸已经轻拽下她一直佩于胸前的墨玉竹叶项链于手中把玩,俯下身,贴着在慕容舒清耳边,低沉魅惑的说:“你这么喜欢送人东西?以后只许送我!” 鼻尖传来淡淡的酒气,和着轩辕逸炙热的气息,耳边低沉沙哑,惑人霸道的话语。让慕容舒清的心湖波动,感觉到自己的气息也渐渐有些不稳,慕容舒清皱眉暗叹,月色太美,果然也是一种错。这时候是否可以高唱都是月亮惹的祸。 想着这歌的歌词,慕容舒清忽然觉得很好笑,原来旖旎暧昧的气氛也在她轻笑出声时破坏尽怠。微微向旁边移出一点距离,笑道:“有没有人说你很霸道。” 看着向一旁移动的慕容舒清,轩辕逸也没在为难她,顺势躺下,如慕容舒清一般,平躺着欣赏月夜下明朗的繁星,嘴里懒懒的答道:“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静静的欣赏这夏夜里的景致。花香交和蝉鸣,清风常伴明月。 “小姐,小姐。”略带急促的女声在庭院间缓缓传来。 起身,看着匆匆走来的绿倚,慕容舒清轻拍罗裙上的花瓣,问道:“绿倚,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慕容舒清,绿倚觉得心里安定了许多,帮她拿掉发丝上的花瓣,说道:“刚才家丁来报,宛如小姐下午割腕自尽,还好云夫人发现的早,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 割腕?想起那个满身伤痕,面色苍白,总是低头轻颤的女子,慕容舒清轻叹了口气:“走吧,回去看看。” 出云阁里,只有云佩华,小婵陪着慕容宛如。房中点着三盏灯,却也不见明亮,慕容舒清进入房中,朝她们挥挥手:“你们都出去吧!” 两人担忧的看了一眼自下午割腕后便没有在说话,目光完全没有焦距的慕容宛如,想说些什么,又似乎无从说起。只好慢慢退出出云阁。身后的绿倚悄悄掩上门,也退了出去。 慕容舒清走进内室,并没有看床上的慕容宛如,径直走到窗前,轻推开窗,瞬间,如水般莹润的月华洒满一室。 “多少人求生,你为什么求死呢?”慕容舒清淡淡的嗓音,在这月夜里,显得空灵而悠远。 久久,床上几个时辰也没有动过的人轻轻动了一下,那双美丽却失去神采的眼专注的注视着窗前对月轻叹的女子。月华如水,为一身的清冷的她缠上了朦胧的丝带,那么的不真实。 慕容宛如收回视线,看了眼手上包扎好的伤口,还有那斑驳的旧伤,悲凄的说到:“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日子,活着对我来说,只是受罪。也许死是一种解脱。” 慕容舒清转身,拿起桌前有些冷却的茶,为自己和慕容宛如各倒了一杯,来到床前,递到她手中,自己斜靠在床边的躺椅上,问道:“你知道,这龙诞茶为什么特别香醇吗?” 慕容宛如看着塞到自己手中的茶,不知如何回答,最后只好说:“不知道!” “你见过冰封万里,银妆素裹的景色吗?” “没有。” “你听过惊涛拍岸,如万马奔腾般的海浪声吗?” “没有。” “你想看,想听吗?” 外面的世界她没有见过,她的天空一直都是那很小的一块,暗淡的星眸子轻掩:“我~~~,它们都离我太遥远了。” 慕容舒清缓慢而坚定的说到:“从这里到锦州茶园,只需十日,到临风关的雪山,只需一月,到东海,只需二十日,这些并没有你想象中的远,这天下,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小。” “可是我已嫁作人妇,注定逃脱不了。” 慕容舒清笑道:“你不怕被休就可以!” “什么?!”慕容宛如瞪大眼睛,原来苍白木然的脸也因极度的惊讶显得生动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慕容舒清。 似乎刺激过度了,也是,对一个从小接受男尊女卑,从一而终教育的女子,这确实是个太大胆的提议。放下手中的茶,慕容轻叹道:“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在家住上一年半载,我让你看遍这东隅的名山大川。到时你再来告诉我你的答案。” “可是李家~~” “这些你就无需担心了,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在这之前,别再做傻事了。” “仲文他~~”那毕竟是她的夫君,共同生活了四年的人,本该是一生的良人,却是给她伤痛最深的人。 人的一生,该有自己的经历,自己的视野,自己的情感,自己的位置,这个世界没有给予女人这些东西。它只教会了她们服从。在爱情,家庭里的世界更是如此。没有了那个他,便没有了一切。 在慕容舒清看来爱情是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但却不该是全部,纵使是坚贞不二,至死不渝的爱,也不需生死相随,只因那人已深植于心中,不曾离去。 “这段时间,你也可以想想你和他之间,你想要的是什么,他能不能给你。”说完。不等她回答,慕容舒清已经踏出了出云阁。 看着洒脱而去的慕容舒清,已经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了,看来母亲这些天来告诉她家里的改变,或许是真实的,她再不是以前的慕容舒清了。 那么她自己要的是什么?嫁给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努力的做好一个妻子,是女人的义务,那么她呢?她想要什么!手中凉透的茶,已经没有了任何诱人醇香的气息,有的只是苦涩难言的味道。 第十六章 祈莲节(上)   “清清,你快点啊,怎么这么慢!”一大清早,唐晓晓就在慕容舒清的竹屋前大嚷起来。 慕容舒清摇摇头,这丫头永远都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轻声问刚给她梳好头的紫鸳:“宛如好点了吗?” 紫鸳一边为她插上她最爱的木簪,一边回道:“休息了几天,恢复得差不多了。” “你去请她一起去祈莲节。” “是!” 紫鸳刚要出门,差点与风风火火闯进来的唐晓晓撞个正着。 “清清,你好了没有?快走吧,大家都等你呢!”唐晓晓看慕容舒清已经穿戴妥当,拉着她的手,就匆忙的往外赶。慕容舒清被唐晓晓拖着走,只得在后面小跑跟上。老天,她可没有轻功。 终于赶到大门前,沈啸云,轩辕逸,裴彻,慕容星魂都已经等在那里了。等慕容舒清好不容易顺了口气,一身淡紫罗衫的慕容宛如也翩然到来。本就大病初愈的她,配上娇柔的身形,明丽的样貌,更显得我见犹怜。 唐晓晓是第一次见到慕容宛如,绕着她上下打量了几圈,直道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唐晓晓才收回视线,在慕容舒清脸上对照半天,才诧异的问:“咦?!她是你姐姐?!” 看她的样子,慕容舒清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挑眉笑道:“应该是的!” 再对照一番,唐晓晓才结论似的说道:“一点也不像,差太多了。” 她一说完,众人反映各异,裴彻差点跌倒,然后紧盯着慕容舒清,轩辕逸也好奇她的反映,沈啸云暗暗上前一步,把不知死活的小妻子巧妙的带离慕容舒清身边,慕容宛如则尴尬又慌张的站在哪里,始终不敢抬头看慕容舒清。绿倚站在慕容舒清身旁,微微皱眉,只有唐晓晓还陶醉在自己得出的结论上。 慕容舒清看着他们夸张的表情,忍不住轻笑出声:“我也这么觉得!” 她也一直很奇怪,慕容舒清跟慕容宛如的长相实在相差太多了,一个明艳美丽,一个顶多只能算得上清秀。据说这慕容舒清的母亲当年也是享誉京城的美人,她哥哥也是俊朗不凡,怎么她就是没有遗传到。不过她对现在这个长相很满意,自古美人总有其逃脱不了的命运,也要背负这美丽带来的麻烦,倒不如长得普通些的好。 就这样?看着仍笑着站在他们面前的慕容舒清,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女子皆重貌,她却不以为意。 “啊!这么晚了,出发了!”唐晓晓一声惊呼,左手拉着沈啸云,右手拖着慕容舒清向外走去。 因为唐晓晓坚持不坐马车,要一路玩过去,慕容舒清只好让马车跟在后面,以便大病未愈的慕容宛如累的时候可以坐。 祈莲节是花都一年一度的盛会,也算是东隅的一个重大节日。原本就繁华的街道现在更是热闹非凡,甚至一些别国的商人也来赶这场盛会。街道两边,吃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各种莲花灯,莲型配饰也华美缤纷。 沈啸云陪着唐晓晓走在最前面,买了一堆有的没的,通通丢给家丁塞到马车里。大有一路买下去的架势。慕容星魂和绿倚跟在慕容舒清,轩辕逸的身后,裴彻陪着体弱的慕容宛如走在最后。 慕容舒清好笑的看着沈啸云被拉着到处乱窜,这个江湖上有名的冷面楼主,敛财高手,也只有在那女子面前才甘心如此吧。轩辕逸同样看着忙得付钱的沈啸云,摇头笑道:“有这样的妻子,还真是辛苦。” “幸福从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看他辛苦,他却觉得这便是他一生追求的极乐。”一边和轩辕逸说话,一边拿起沿街小铺上一条白玉清莲把玩。 来到慕容舒清身旁,轩辕逸问道:“你喜欢?” “很漂亮!”剔透白净,光莹温润的白玉,别具一格的雕成一朵含苞待放的新荷。 拿过玉坠,扔出一锭银子,抽出一条银链,为慕容舒清带在脖子上。贴在她耳后轻语:“我拿了你的竹叶吊坠,这个送你。” 慕容舒清手抚玉坠,听着轩辕逸低沉而略带性感的声音,这个男人,永远不会接受拒绝。 跑了一圈,已经一头薄汗的唐晓晓走回慕容舒清旁边,靠在她肩上,有气无力的说:“清清,我早饭都没吃,饿死了?” “我以为你不用吃饭的。”慕容舒清笑着调侃她。 看唐晓晓噘着嘴,连和她斗嘴的力气都没有了,而身后的慕容宛如也已经是疲惫不堪了,扶起靠在她肩上的唐晓晓说:“好了,我们去吃午饭吧!” 一行人向迎客楼走去。 正值中午,迎客楼里早已经座无虚席。这迎客楼是花都最著名的酒楼,不仅菜色一流,整个迎客楼景致更是一绝。尤其是祈莲节期间,这里的全莲宴更是闻名天下啊,多少人就是冲着它来花都的。这几天的包间早早的就被预定光了。一楼大厅里也已经有很多人等在一旁。 一女子可怜兮兮的看着掌柜的:“我们就是为了这全莲宴才来的,掌柜的,您帮帮忙!” 掌柜也很为难,只得一再解释:“几位客官,实在对不起,我们的包间早就已经预定满了,实在腾不错位子了。” 女子身后的年轻男子已经不耐,说道:“我们多出两倍的银子,你想想办法吧。” 掌柜的仍是笑着拱手道:“抱歉,客官,您就是出十倍百倍的银子,我也是腾不出位子给您的。” 慕容舒清一行刚踏入迎客楼,便看见几人僵持在楼梯旁,掌柜看见他们,立刻迎了上去:“小姐,您来了。” 看这几人,似乎有些眼熟,问道:“怎么回事!” 掌柜还未来得及回话,刚才那女子已经走道慕容舒清面前,兴奋的说道:“这位姐姐,你还记得我吗?就是上次在路边的马车边见过。” “原来是姑娘。”看了一眼女子身后的几人,确实是他们。 “你记得我?!我叫霍芷晴。你也来吃饭啊?我特地来吃这全莲宴的,可惜没有位子了!”霍芷晴微撅着嘴,失望的低着头,像只可怜的小猫。 慕容舒清暗笑,这模样和唐晓晓没得东西吃时的样子还真是像。看她身后那几名男子,怕是身份也不简单吧。 不想看这小丫头失望,慕容舒清笑道:“如果小姐不介意,可以和我们一起。” “真的?”霍芷晴惊喜的抬头,又小心翼翼,可怜的回头看其中的玄衣男子,“大哥~~” 看着妹妹希翼的眼光,在看看慕容舒清,霍子戚抱拳朗声道:“那就多谢小姐了。”    第十七章 祈莲节(中)   一行人走进芙蓉雅筑,宽阔的厢房内已经摆好了一张巨大的圆形桌子,餐前小菜也已经准备好。厢房的正东方,是一面极地的雕花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见莲心湖,这是花都最大的湖,湖面上接天莲叶,映日荷花,怡人的淡荷芳香沁人心脾。 厢房内陈设很简单,除大圆桌外,窗边是一张雨后新荷的羊毛地毯,上面摆着矮茶几和一套茶具。墙上挂着一幅字画,一般字画都是在画上题诗,这副却是在字旁勾勒一些简单的水墨荷花。清新雅致,别具一格。这厢房仿佛与湖面摇曳的荷花是一体的。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言皓宇在字画前站了很久,才缓缓吟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说得好。看了一眼吩咐掌柜上菜的慕容舒清,不同于初见时的英姿飒爽,洒脱飞扬,今天的她着一身靛青布衣,一头极地长发仅用支木簪别着。不仅没让她显得平庸,反而让她看起来更文雅飘逸。就如同————那满池清莲。他果然没有看错,第一眼看见她时就知道这女子不简单,想不到她就是慕容舒清。 不一会儿,菜已经准备好了,以荷花入菜的点心,糕点,佳肴,很快上了一桌。 唐晓晓看着端上来的一道汤,问答:“这是什么汤啊?好漂亮!” 她这一问,大家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了。只见这道汤清澈透明,一朵荷花在汤中央盛开,如隐隐漂在水面一般。 掌柜看了慕容舒清一眼,见她点头,才笑着解释:“这道汤叫微雨芙蓉,是用新鲜采摘的莲花,会同熬制了三天三夜的鸡汤,慢火煨制而成。” 看到碗里美丽清润的汤,唐晓晓和霍芷晴早就忍不住了,喝了一口,两人齐叫到:“好好吃哦!” 看到她们夸张的表情和叫喊,言皓宇好笑的摇摇头,这道汤看起来确是卖相很好,不过作为前菜,味道应该是清淡提味的,芷晴一向偏好口味重的菜,她跟着瞎叫什么! 喝了一口汤,言皓宇一怔,不仅是他,桌上的其他人也都面露讶色,他们都是吃过无数美味佳肴,山珍百味之人,都知道,这上菜的顺序都是先清淡,后浓郁,在到高潮,最后是餐后甜点,循序渐进,这样才不会抢了后面菜肴的味道,而这初上的汤,味道却是鲜香浓郁,入口香甜醇厚,完全抢占了味蕾的全部感觉,先不说这浓郁的汤汁如何做到如此的清澈,就是后面的菜该如何上,就是一个大考验。 才刚喝完汤,一个如雪般晶莹透白的白玉盒子就呈上来了,霍芷晴好奇的问:“这个白玉盒子又是什么,好奇怪哦?!” “这道是莲花鸡,融合了叫化鸡和盐焗鸡的做法,最外层白玉盒子是用海粗盐用容器固定成型包裹入味,里层是调配好的细泥,最里层是新鲜的荷叶及莲瓣包裹鸡身。”一边说着,掌柜将外面的盒子打开,荷叶的清香伴着烤鸡的香醇,让人胃口大开。打开荷叶,铺在鸡身上的荷瓣居然依旧淡雅红润,烤鸡却已经金黄酥脆了。 这鸡肉完全吸收了荷叶的清香,荷瓣的醇美,既香酥肉脆,又不油腻。唐晓晓一边嚷着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一边让掌柜再上一只。霍芷晴也是吃的不亦乐乎,猛点头,表示同意。 言皓宇尝过这道莲花鸡后,不得不说,这筵席却是别出心裁,每一道菜都是高潮,每一道菜都带给味蕾全新的感受。他很想看看慕容舒清到底还能带来多少惊喜。 吃得差不多了,掌柜上了最后一道菜,又一次成功的吸引了唐晓晓和霍芷晴的目光,那是一个个如碗糕般的点心,水润莹透,荷瓣如被冻结在其中一般:“这个是?” “这是一道甜品,名叫冰沁莲心。是用猪皮熬制的胶汁与清蒸后的莲瓣,莲子冻结而成。” 清甜温润,甜而不腻,吃后让人感觉神清气爽。 终于吃饱,恢复体力的唐晓晓站在窗边,看着满池娇荷,叫道:“咦,湖面上怎么会有人?”听到她激动的叫声,众人也看过去。 只见满池荷叶摇曳中,数十名粉装妙龄少女在那开满荷花的莲心湖上,或尽情演奏,或翩然起舞。衣袂纷飞,如一个个水中精灵,花中仙子般,在水面上嬉戏,在花间肆意。 霍芷晴也好奇的说:“是啊!她们还在跳舞呢?” 唐晓晓走到慕容说起面前,拉拉她的衣袖,问道:“清清,她们是怎么做到的?!” 慕容舒清拿起矮几上的清茶,看了一眼湖面,笑着说道:“池下打桩,然后在水面铺设竹片,远观下,便似在莲间水面起舞了。” “原来这么简单啊,不过看起来真的好美哦。”唐晓晓恍然大悟,再向湖面看去,她还以为天下居然有人的轻功可以这么厉害,在水面上也能跳舞呢! 霍子戚朗声笑道:“今天这顿饭果然与众不同,难怪这迎客楼举国闻名。”这迎客楼不同寻常,这慕容舒清就更是深藏不露。千金小姐,却温润淡雅;才情逼人,却内敛含蓄。她会是他商场上最大的对手。 莲心湖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一年一度的采莲大会马上就要开始,唐晓晓一看就坐不住了,赶紧拉着沈啸云,叫道:“采莲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快走吧,去晚了没有热闹看了。” 放下才喝了一半的茶,慕容舒清无奈的起身,这丫头一吃饱,就闲不下来。对着霍芷晴一行,淡笑着邀请道:“几位和我们一起去看看这祈莲节的盛会吧!” “好!”霍芷晴早就按耐不住了,她好喜欢这位姐姐,待人好,又温和,随肆中带着洒脱,自在。整个人好似总笼罩在懒懒的阳光中一般。 看着兴奋的跟上慕容舒清,把他们甩在身后的霍芷晴,霍子戚和言皓宇相识苦笑,到底谁才是她的家人。 采莲会是祈莲节中最重要得一个仪式,也是吸引众多男女前往的盛会。相传,千百年前,有一位仙子,来到凡间,与一男子相爱,结为夫妻。两人真心相爱,情谊深重,可惜好景不长,天庭发现了仙子思恋凡间,有违天规。于是将仙子带回天庭,幽闭五百年。男子与仙子被迫分离,伤心欲绝,口吐鲜血,很快郁郁而终。下到阴间,男子不肯喝下孟婆汤,要永远记住与仙子的情,从此,男子投胎传世五次,终不能忘记仙子,每一世都未娶妻。终于,他的深情感动了上天,菩萨指点他,只要他找到佛祖座下的一只青莲,就可以与仙子相会。男子寻遍天下,花了整整十年,在这莲心湖内找到了。男子与仙子阔别五百年,终于可以再在一起。 这座莲心湖也因此名声大噪,祈莲节也由此而来。每年,未婚的男女,都可以来参加采莲大会,男女进场时,可以抽取号码,男子是红色的木牌,女子是绿色的木牌,两张木牌上的号码一致,那么两人就可以乘船入湖寻莲了。 若是寻得青莲,说明二人是上天命定的宿世情缘,不论两家是否门当户对,双方家长都不得反对,因此很多相爱的男女都争相要这天作之媒。 慕容舒清他们来到湖边时,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很多是来看热闹的,有些也是真心想来寻莲的。入口处,摆了两个大箱子,一红一绿,未婚男女都可以从中抽娶号码。入乡随俗,凡是未婚的都抽了号码。 进到内场,官家司仪已经在喊话了:“各位,采莲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各位公子小姐可以对一下自己手上的号牌,成对的便可入池寻莲了。” 一时间,更是热闹得很。各家公子纷纷派小厮去寻访佳人。难得出门的小姐们也提醒丫鬟们小心对照。 唐晓晓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撅着嘴耍脾气:“清清,为什么只有未婚的可以去寻莲啊!我也要去玩!” 慕容舒清好笑的看着吊在她手臂上的唐晓晓:“因为你是有夫之妇,要是有男子抽中和你一样的号牌,你要和他孤男寡女去寻莲?要是一不小心,寻到了,这可是天作之媒,他可是要娶你的哦!?” “谁敢!” 唐晓晓还没来得及回话,一声暴怒的男声随即响起,她也很快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揽进怀里。 看到沈啸云微眯的双眼,危险的看着她,唐晓晓立刻撒娇的搂着他的脖子,娇笑道:“人家只是随便问问,要采也是和你采啊!我们才是天生一对,天作之合嘛,嘿嘿! 在唐晓晓卖力的安抚下,沈啸云的脸色才慢慢的多云转晴。看到他脸色好转,唐晓晓暗暗舒了一口气,她自己不能去,清清可以啊,挣开沈啸云的怀抱,拽着慕容舒清的衣袖,摇晃着问:“清清,你是几号啊?” 她几号?进门时只是随便抽了一张,就给绿倚拿着了,她自己到没有细看。 绿倚拿出手上的的号牌,轻轻说道:“两百七十八。” 唐晓晓左顾右盼:“这么多人,谁是两百七十八号啊?”   第十八章 祈莲节(下)   慕容舒清看着像只小乌龟一样伸长脖子的唐晓晓,好笑的拍了一下她的头。这青莲传说三十年前有一对男女采到过,是否属实,也无从考究。两人若是真心相属,根本无需任何媒介见证,就可以相守到老,反之,采到再多青莲也是无用。 “你们是在找这个?” 轩辕逸摇晃着手中的木牌,上面赫然写着——两百七十八。 “啊!是你!”唐晓晓拿起两个木牌,仔细一看,果然是一对,高兴的把木牌塞回他们手中,拉着慕容舒清向湖边走去。 慕容舒清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木牌,在看看轩辕逸的,抚额叫苦,老天,还真是一对,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走吧!”轩辕逸也已经来到湖边,扶着慕容舒清的手臂,上了船。 “你们一定要拿到青莲哦!”岸上的唐晓晓兴奋的又叫又跳,活似要采莲的是她一般。 罢了,采就采吧,她还没有在午后游过这莲心湖。反正那个什么青莲是否存在都不一定呢!想着,慕容舒清也就不在抗拒,在船的另一角坐好。和轩辕逸划着小船向湖心驶去。 船身不大,只能容得下两人对面而坐,因此,小船十分灵活,可以随意在花间莲叶穿行。刚开始时,身边还有几只小船,不一会,各自散去,都忙着寻找传说中那能带来爱情和幸福的青莲。 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船桨,靠着船身,悠闲的轻抚水面,闭眼假寐的慕容舒清,轩辕逸也放下船桨,如她一般的将手浸在水中,清凉的湖水隐隐流动,如同一双手在轻轻的撩拨着心弦:“看来你是不打算找了!” 慕容舒清缓缓睁开眼,午后的阳光还真是有些刺眼。拉过身边一只荷叶遮挡头顶的烈日,才懒懒的答道:“这传说若是假的,根本没有什么青莲,那么忙于寻找,岂不错过了这映日荷花的美景。若是真的,就更不必寻了,一切皆缘,强求无用。” 她还真是随时随地都可以让自己舒适,轩辕逸笑着摘下身边更大一些的一片荷叶,塞到她手中:“三日后,我便回京城了。” 接过荷叶,慕容舒清淡笑着说:“一路顺风!” “你要和我说的就是这句!” 慕容舒清一手撑着荷叶,一手嬉戏湖水,不在乎轩辕逸危险低沉的脸,笑得云淡风轻:“那么~,你想要我说什么?” “回京我就准备,三月后娶你过门。” 慕容舒清挑眉,“我记得我们已经退婚了。” “我不同意。” “请容我提醒你,是你亲自上门退婚的。” “该死!”轩辕逸一掌打在船身上,暴怒的双拳紧握着,小船剧烈的摇晃了几下,慕容舒清一手抓住船桨,一手紧紧扶助船身,好不容易,小船才慢慢平静下来,她绝对相信轩辕逸一掌可以把这只小船劈烂,可是她还不想游回去。 紧握的双拳松开,轩辕逸压下心中的怒火,强硬的说到:“就算退婚了,你仍然只能是我的,我会重新向慕容家求亲,到时你就可以风光的嫁给我了。” 慕容舒清放下手中的荷叶,缓缓坐直身子:“你认为我会答应!” “由不得你!” 慕容舒清始终带笑的脸已经笑容不在,一双清亮的眸子直视着轩辕逸,声音依然不紧不慢,却让人感受到了莫名的压迫感:“轩辕公子,你就这样有把握能胁迫今日的我嫁给你吗!” 他————没有把握,若是三年前,他不屑与她成亲,可是现在,他知道,他要她。可是近半月来的观察,他也知道,现在的慕容舒清决不是随便就可以胁迫的,她聪颖,明慧,坚定,果敢。而他轩辕逸更不屑于强迫任何女人:“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 慕容舒清摇头:“你是一个容易让女人心动的男人。” “那么你心动了吗?” 她心动了吗?慕容舒清问自己,这样挺拔俊秀,时而桀骜张狂,时而内敛沉稳的男子,她不能否认,她是心动了。可是动心和要嫁给他是两回事。 “我可以给你无尽的宠爱,高贵的身份,衣食无忧的生活,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一切。”他不明白,女人想要的名份,宠爱他都可以给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女人需要的不仅仅是疼宠,而是相互扶持的真爱,也不是什么高贵的身份,而是他唯一的妻,他却不会明白。 “我要的你给不起,你能给的,我又不稀罕。你我,终会是要错过的。” “你~~,好,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要自由,要平等,要唯一,这些,你可给得起!两人的观念相差太多,所受的教育也完全不同,多说也是无意。轻抚腕间的紫镯,慕容舒清没有再回答他的话,拿起刚才放下的荷叶,遮住了已不再刺目的阳光,也遮住了轩辕逸逼人的视线。 把脸转向另一边,忽然,一道流光闪了一下慕容舒清的眼睛,微眯起眼,不远处,是————“青莲?!” 听到慕容舒清的话,轩辕逸顺着她的眼光看去,一朵翠绿的莲花赫然出现在眼前,比起旁边绽放的粉莲,它似乎融入一片碧绿的荷叶中,但满池娇荷,却盖不住它的清辉,不如它清雅淡然;满池墨叶,却掩不住它的莹光,不如它挺拔傲然。 轩辕逸伸出手,正要摘下它。“等等!”慕容舒清拉住了他的衣袖,将手中的荷叶塞回他手中,拨弄湖水,将湖水滴在青莲上,日光映照下,更显得翠绿耀目。 慕容舒清爱怜的轻抚莲瓣,轻声低语,不舍惊了这尤物:“它原就生在池中,自由自在,快意生活,摘了去,只会毁其灵气,折其风华,倒不如让它继续徜徉在这天地间。” “自由的徜徉于天地间?!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为何要如此与众不同。”青衣墨发的她,在这碧湖莲间,水波映照下,仿佛是另一支青莲般,随时会乘风而去,让人不能掌控。 轻拍掉手上的水珠,慕容舒清拿起船桨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话音未落,只觉轩辕逸越过她,眼前人影一闪,青莲已在他手中。 “你!”看着一手握着青莲,一手已经抚上她脸颊的轩辕逸,慕容舒清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摩挲着慕容舒清的脸,轩辕逸忽然欺身向前,与她鼻尖相对:“这朵青莲,我要定了!” 霸道而炙热的唇几乎贴上她的,布满厚茧的手掌厚实而温暖,慕容舒清不敢动,心脏却如脱轨般狂跳。四目相对,他的眼睛很美,坚定而执着,深邃而幽蓝,可以轻易抓住任何人。 慕容舒清想后退,可是腰间传来的力量,却让她动弹不得。良久,轩辕逸才放开手,退回,将青莲置于宽大的袖中,拿起船桨,向岸边划去。 一路上,轩辕逸一直背对着慕容舒清,谁也没有再说话。 一上岸,等在一旁的唐晓晓马上迎上来,迫不及待的问到:“清清,找到了吗?” 慕容舒清轻笑的摇了摇头,一旁的轩辕逸一言不发,离开了众人围绕的湖边。裴彻虽看出不对劲,可是看慕容舒清一副淡然悠闲的样子,估计也问不出什么,而看刚才轩辕逸的脸色,他还是少惹为妙。 慕容舒清他们是第一对回来的,随着日暮西下,陆陆续续所有人都回来了,却没有人寻到那传说中的青莲。唐晓晓失望的怀疑青莲是否存在,硬是要沈啸云明天陪她也寻一寻。 笑着抛开这对胡闹的冤家,慕容舒清和霍子戚一行人话别后,便回了慕容家。 回到随园,已经是月华初上了,今晚是十五了,月光非常明亮,透过密密的竹叶,在身上落下斑驳的竹影。没有走回竹屋,慕容舒清在竹林中的石凳上坐下,静静的听着竹林沙沙作响的声音,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宁静的夜晚,总能让她的心平静。 “小姐,轩辕公子让我拿过来的。”绿倚抱着一个半人高的长方型玉雕而成的盒子走到慕容舒清面前,轻轻的放在桌上。 看了一眼那个白玉盒子,慕容舒清挥挥手,对绿倚说道:“嗯,今天累了一天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她离去良久,慕容舒清才轻轻抚上玉盒,微寒的气息缠上指尖,借着月光,慕容舒清细看,这盒子是用一块完整的寒玉制成,正面雕刻着一朵完全盛开的荷花,盒身细密的雕着一圈荷叶。打开玉盒,淡淡的清香悠悠飘散,是下午摘的那只青莲,月光笼罩下,它展现的又是另一般风情。没有了烈日下耀目的翠绿荧光,却如一幅水墨画般,似浓似淡的展现它的风华,和白玉交相辉映,透着玉一般的流光。离水已经有半日,它却丝毫没有枯萎的迹象,依然莹润淡雅,如刚从水中绽放一般。   它确实有遗世孤立的美,可是她该拿它怎么办!轩辕逸,她又该那他怎么办!轻叹一声,合上玉盒,慕容舒清独自向竹林深处走去。    第十九章 鸿门宴(上)   有节骨乃坚,无心品自端。 几经狂风骤雨,宁折不易弯。 依旧四季翠绿,不与群芳争艳。 竹林深处,慕容舒清靠在一支劲竹上,透过竹叶,仰望天空,享受着宁静的夜晚清风抚面的感觉,墨黑的长发与清风纠缠嬉戏,与竹叶飘摇翻飞。她向来喜欢竹,只是以前没有机会拥有这样一大片竹林,后来来到这里,发现了这片翠竹,她便沉醉其中。 几个起落,一个黑影出现在慕容舒清身后不远处,躬身抱拳道:“主子!” 没有睁开眼,慕容舒清淡淡的问:“燕芮国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燕芮国主贤帝的身体今年已经大不如前,目前国事基本上有太子宏斐,荣亲王,四皇子宏颂共同处理,三股势力已经暗潮汹涌很久了。上月,贤帝病情加重后更是越演越烈,主子让我查的七皇子仍然没有什么异常的行动出现,只是近几月来频繁到各地游山玩水,半月前才回到燕芮京城。除每日进宫探望贤帝外,足不出户。”低沉坚毅的嗓音在这暗夜竹林中响起,让人莫名的觉得阴冷。 看来燕芮国内政变是在所难免的了,七皇子宏冥,两年前只见过一面,翩翩风采,让人过目难忘,传闻此人礼贤下士,温文有礼,在燕芮是有名的谦谦君子。这样的人本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只是那双如弯月般的笑眼,却让她看得胆战心惊!这样的人,怎么会安于屈居人下。 不管最后谁胜出,一场血雨腥风怕是免不了。只怕还会牵连到东隅。 “密切注视燕芮的情况,查查燕芮江湖中人与皇室有什么联系。”这些江湖中人矛头直指商甲,若再与皇室有所牵连,实在不得不防,“还有,也留意一下霍家!” 今天那一行人,想必是北方霍家无疑,他们离燕芮最近,现在出现在花都,其中也许不止是巧合这么简单。 “是!”黑影悄然不声的消失在竹林中,把宁静还给了慕容舒清。 早晨的阳光暖暖的,穿过白纱,朦朦胧胧的透进来,清风也带来了竹林特有的清雅芬芳,和着泥土的湿气,为这盛夏的早晨再来一丝清爽。 “小姐,您这么早就起来了啊!”红袖抱着一叠衣服,小心的进到内室,看见慕容舒清已经起床了,正在随意的拨弄着窗前的白纱。 “嗯!”慕容舒清懒懒的回答着红袖。清晨的景色她也很少有机会看,只因她爱睡懒觉的习惯,这些丫头也都见惯不怪了,早起倒是让她们惊讶了。 祈莲节回来的第二天,轩辕逸就回京城了,没有再来辞行,她也没有去送他,仿佛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那支青莲还陪伴在她身边。 放下手中的衣服,红袖走到窗边,俐落的圈起轻纱,让阳光照进竹屋中,拉着慕容舒清到桌前坐下,一旁的绿倚把早就准备好的毛巾和茶水送上。 “小姐,今天要穿什么?这件红的不错,很喜庆;这件金色也很好,华贵;还是这件,您最喜欢的浅绿罗裙?!”拿起衣服,红袖左右比划着,每一件都很好看,还真难选择啊! 慕容舒清擦完脸,就看见红袖又像只小麻雀般咋呼个不停,好笑的摇头说道:“好啦,别忙了,随便一件就可以了!” 抱着一堆衣服,红袖手忙脚乱的叫道:“这怎么可以,您要去的是傅家,今天多少商家店主、达官贵人都会出席,一定要打扮得艳压群芳才可以!” 红袖激动的脸都涨红了,身上还挂满了各种颜色的衣服,都快把她淹没了,看着她狼狈又滑稽的样子,慕容舒清和绿倚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是个傻丫头,外在的东西,再华美也只是表相,这些表相或许可以换来赞美、讨好、惊慕的眼光,而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只是麻烦。不过看这丫头情绪激扬,大有她不选一套,就哭给她看的架势,只得顺势说道:“好,你说的有理,就浅紫绣金边流云的那件吧!” “是!”红袖高兴的找出衣服,为慕容舒清穿戴整齐。 绿倚也为慕容舒清梳了个简单却精致的流云髻。插好一只翡翠玲珑碧玉簪,还想再别上紫玉黄金钗,却被慕容舒清拦下了,梳个这样高耸的发髻已经很重了,再插上一堆头饰,她的脖子非断了不可。 绿倚也不勉强,小姐平时都是用木簪绾个发髻就好了,今天这样打扮已经是正式了。捧着准备好的手饰,来到慕容舒清面前,等她挑选。 慕容舒清头痛的看着眼前珠光宝气的一大盘子饰品,她知道这些都是珍宝斋里的精品,价值连城,但是手上已经带着拿也拿不下来的紫镯,脖子上是轩辕逸送的白玉新荷项链,她可不想把自己打扮成一颗圣诞树。于是挥挥手,对绿倚说道:“好了,这些就不带了!” 绿倚笑着点头,收起饰品,她就知道,小姐不会带的。 “小姐,马车准备好了!”紫鸳进来禀报,却被眼前的慕容舒清怔得晃了心神。淡紫儒裙,衬得她白皙的皮肤莹润得耀眼,仿佛会发光般。头上仅是一支碧玉簪,简单而雅致。一直知道小姐的长相算不得美,没有唐小姐的娇俏、甜美;也没有宛如小姐的婉约、美貌。可是慵懒清雅、温润平和的小姐,却总能让人移不开视线。 慕容舒清拍了拍傻傻的紫鸳,笑着说:“走吧!” 她长什么样自己很清楚,有这么夸张嘛!真是一群傻丫头。 今天的傅府,花团锦簇,古董字画,琳琅满目,异常华美。一些早到的商甲纷纷向今天的寿星傅博文示好、攀谈。毕竟傅家在这花都也算的上是大户人家。 慕容舒清一出现,马上成为众人的焦点,和慕容家有生意来往的,自不必说,纷纷上前见礼,没有和慕容家扯上关系的,虽只当她是慕容家的小姐,但凭着慕容家在商界的权势,也要上前示好。 傅博文看到慕容舒清,锐利的眼中精光一闪,笑着上前,朗声道:“慕容小姐,欢迎欢迎啊!” 慕容舒清还礼,笑道:“傅老爷客气了,祝您老松柏长青!” “呵呵,谢谢!”傅博文一脸慈祥的拍拍身边妙龄少女,笑道“明霜,来,见过慕容小姐!” 傅明霜小心的细细打量着慕容舒清,平凡的长相,清瘦的身材,普通的打扮,这就是爹爹常挂在嘴边了不得的慕容舒清?!也没什么特别的嘛!心里腹诽了一番,才微微俯身见礼道:“慕容姐姐,一直听爹爹提起你,今天才有机会见到!” 这傅明霜确实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谈吐大方,仪态万千,也生得花容月貌,只可惜太年轻了,还不懂得收敛气势,控制情绪。慕容舒清淡笑着还礼:“傅小姐客气了!” “荣大人到!” 两人正寒暄着,一声响亮的通报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慕容舒清也趁机向边上移了移,避开一群好奇讨好的人。   第二十章 鸿门宴(中)   虽然已经后退了几步,但是仍然让荣德仁看到了,他走到慕容舒清面前,笑问:“舒清也来了啊!好久没见到你了!” 荣德仁原是祁丞相的得意门生,当年祁家小姐祁月,风华绝代,名满京城,是多少王孙贵族,富家公子倾慕的对象,最后却匆匆下嫁一商甲,当时他还为此惋惜。两年前到花都上任,也是因为慕容舒清是祁月的女儿,才对她多了几分关注。谁曾想,这女子却真是让他长见识了。一届女子,却才情横溢,聪颖明慧,管理偌大的慕容家,不但没有出什么差错,还越来越强盛。 然而最让他惊叹和欣赏的却不是这些,而是那浑然天成的气韵,自信而从容。她才多大,不满双十吧!却已懂得收敛锋芒,这是多少人一辈子也学不会的,或者说是明白却做不到。 因为荣德仁的话,慕容舒清又成为众人的焦点,只好笑道:“是,最近身体不太好!” 荣德仁暗自摇头,什么身体不好,是懒得应酬吧。不过看着眼前清瘦的女子,还是说道:“那要多休息,别太累了。” 慕容舒清轻点了一下头,便不再说话了。 一旁的傅博文上前见礼,迎着荣德仁坐上主位,众人也赶紧上前见礼寒暄。 慕容舒清却把视线定在了一直站在荣德仁身旁,五十多岁的老者身上,中等身材,普通的相貌,脸上已经深深浅浅的刻上了岁月的痕迹,身着布衣,腰板却挺得很直,眼神锐利。而荣德仁虽然坐着,和众人搭话,却常时不时的看向他,他的身份,倒是可以猜出几分。 正看着,却与他的视线撞上了,慕容舒清也没有避开,礼貌的点头示意。老者却没有回应,打量了她片刻,便移开视线,慕容舒清不以为意,也笑着看向别处。 回廊上,家丁带进来两个男子,一个白衣长衫,邪魅懒散,嘴角似笑非笑的勾着,一个折扇轻摇,风流潇洒。 是他!?慕容舒清看着闲庭信步,慢慢踱进来的二人,低头笑叹,今天还真是热闹! 显然,傅博文也看到了他们,拱手作揖道:“安大公子,多年不见,依然风神俊朗啊!” 想不到,离开五年的安家长子安沁宣会回来,还应约而来! 安沁宣朗声笑了一会,才说道“傅老爷子你也依然硬朗!”老狐狸,想算计他,还差了点。 安沁宣向荣德仁见礼后,自动自发走到慕容舒清身边的矮桌前,坐到她身旁。今天的她一身紫衣,飘逸出尘,高耸的发髻让她看起来高贵迷人。拿起她散落在身后的一缕长发,在指尖缠绕轻抚,小声说道:“你今天很美!” 他以为他在干什么?!虽然是在桌下,没有人看见,慕容舒清还是抽回发丝。低头看看这身打扮,慕容舒清很想笑,这是怎么了?她今年走桃花运吗?先是轩辕逸,现在是安沁宣!对着这个随时随地都散发着邪魅气息,美艳的让人不能直视的人,慕容舒清所有的无奈最后只得化作一声苦笑。 看起来如绸缎般的发丝,触感果然比想象中的更好,不过安沁宣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皱眉苦笑。据他对女人的了解,对容貌的赞扬,没有不喜欢的,就算没有欣喜若狂,也都是欣然接受的。她的反应还真是特别啊!不过很好,更有趣了! 看他们低声交谈,傅博文已显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他请他们来,可不是为了让他们相谈甚欢的。不过仅一瞬,他便扬起和蔼的笑,举杯大声说道:“今日老夫六十大寿,承蒙各位赏脸,老夫先干为敬!” 众人纷纷应和。一直站在傅博文身后的傅明霜,袅袅走至宴席中央,盈盈一拜,娇声道:“明霜今日献上一舞,祝爹爹福寿安康,长命百岁。”一时间风情万种,甜美的声音更是让人沉醉。 荣德仁听到傅明霜说要跳舞,也高兴的笑道:“早就听说,傅家小姐才貌双全,舞艺超群啊!” “哪里哪里,雕虫小技,让荣大人见笑了!”傅博文虽说是在谦让,可脸上的骄傲是掩也掩不住的。 不一会儿,音乐响起,柔柔的丝竹之声,在偌大的宴请厅里飘荡,吸引住了大家的视线。几个红衣女子轻纱掩面,只露出明媚灵动的大眼,迎合着节拍,扭动这曼妙的腰肢。一个鼓点重重的响起,红衣少女们轻轻的扑倒在地,一直被她们挡住的人儿亭亭玉立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时间,一片惊慕的抽气声在四周响起,慕容舒清也觉得眼前一亮。换了一身红衣的傅明霜,美艳华贵,而这件红衣也是大家惊叹的原因之一,色泽鲜润的大红锦缎,秀上富贵高雅的各色牡丹,颜色搭配的恰到好处。每一朵花都如同生在这锦缎中一般。傅明霜的舞艺也确实精湛,配合着时强时弱的鼓点,或旋转,或跳跃,或下腰,都如行云流水般,婉转妖娆。红衣衬得美人人比花娇,美人也为红衣带来了灵气。倒真事相得益彰。 傅博文不时打量上位上的荣德仁的表情,还有他身后的那个布衣老者,纵横商界几十年,那老者绝不是普通人。看二人都满意的眼光,他这步棋是走对了。 在看向安沁宣、安沁宇两兄弟,一个斜靠在矮桌旁,一手拿着酒杯,一手在桌上轻敲着节奏,嘴角始终擒着邪气的笑容。另一依然轻摇纸扇,温文尔雅的笑看表演。 这两兄弟不管谁,要是看上了明霜,对他来说都是一样,虽然他并不想招惹安家,不过必要时,这是一个最好的靠山。 从傅明霜一上台慕容舒清就看出了傅博文的意图,这一石二鸟之计,果然不错。先不说主位上的那两人作何感想,就身边这两位会乖乖上这美人计吗!可惜了这样一位美人,这么多年的宠爱,原来也只是为了今日的利用。 慕容舒清拿起手中的清茶轻泯,茶很香,不过却不是她喜欢的龙诞,可惜了! 随着一声重锤,舞蹈结束了。 “果然名不虚传!”荣德仁最先称赞,众人也跟着争相叫好。 一头薄汗,却更显娇俏的傅明霜微微行礼,答道:“谢大人夸奖!” 说完转身退下时,脉脉的看了一眼安沁宣,笑颜如花,盈盈离去。   第二十一章 鸿门宴(下) “这件衣服也是华美夺目!想必是彩云坊所出吧!” 傅博文笑道:“正是。这件衣服由十二位顶级绣师,耗时三个月,倾力打造而成,所用丝线有九十九种颜色之多。”为这件衣服他费尽心思,今天就是要先声夺人。 荣德仁看了一眼身后的林航,点点头道:“嗯,怪不得这样精致耀眼。” 林航今天会来参加这个寿宴,完全是因为荣德仁非要拉他来不可,说是这五年的御用锦缎都是这傅家所出,可以来查看查看。厌倦了那些阿谀奉承,他也只是布衣前来,不愿意透露身份。他还看过一些慕容家的素霓裳为荣夫人绣的手帕,香囊,确实绣工精湛。这也是他来这里的另一个原因,想见见这个荣德仁故作神秘,赞不绝口的慕容家主。 刚进门时,就见到这干净温和的女子,寿宴之上,哪个不是珍奇斗艳,衣香艳影,她却只是素颜浅笑的站在那里,如同一屡清泉,沁如人心。后来听他们的对话,才知,她便是慕容家主了!?这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更加关注她。 傅家这件百朵牡丹坠地长裙,确实华贵绚丽,绣考究,只是由于是多人共同完成,风格不相统一,看起来不免有些杂乱,一幅好的绣品,不仅讲究的是绣功,更重要的是意境,故这幅作品美则美已,只是冗杂拖沓,失了些许灵气! 相较之下,慕容舒清身上所穿的淡紫儒裙更得他欢心,只有袖口、衣襟处绣有金边流云图案,着墨不多,却已经显示出尊贵典雅之处。再则,让他惊艳的是衣服右肩处,绣着半朵纯白芙蓉,似乎已经完全盛开,却未能观其全貌,纯白的丝线,只依靠粗细不同的变化,却仍让这朵芙蓉清雅灵动,和慕容舒清淡雅的气质交相辉映。 荣德仁再看了一眼林航,看他一幅沉思的样子,也就不再理他,朗声说道:“今日诸位商家巨甲都在,我也就顺道再提醒各位,今年太后大寿,朝廷对这批锦缎绣品非常慎重,会由京城而来的御用织造总管林大人亲自筛选。三日后便是交样品的最后期限了,请各位慎重。” 宴请厅里,因为荣德仁的话,引起了一阵小骚动,众人低声议论着,在傅博文和慕容舒清两人身上来回揣测。傅博文已是连续五年制造御用锦缎,该是最有希望的,可是慕容家也是不容小觑,素霓裳所出,皆精美独特,更是成为那些王孙千金,名门望族之人争夺之物。傅博文依然是一脸和蔼,慕容舒清也依旧浅笑品茶,从二人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只能等待一月后结果揭晓了! “舒清,素霓裳何时交来样品啊?”这丫头今年又不打算参加吗? “还在准备。”她也没有办法,谁叫素霓裳那两个家伙都很有个性,不到最后,不拿出来! “好,可别让我失望啊!” 慕容舒清起身,淡笑道:“舒清尽力而为!” 看着浅笑而立的慕容舒清,林航暗叹,好一个淡定从容的女子,宠辱不惊,依旧保持着自身的气度和修养。他现在很期待素霓裳的样品了!他想看看这女子还能给他什么惊喜。 宴席正式开始,觥筹交错。 进行到一半,荣德仁就以不胜酒力为由,离开了。荣德仁走后不久,慕容舒清也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提前离席。倒是安家兄弟,一直到最后,才离开。临走时,傅博文携傅明霜,一直送至门口! 相互告别后,两人策马而去。 行出一段后,安沁宇微拉缰绳,说道:“傅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怎么看?” 安沁宣挑眉一笑,不以为意的说道:“没有必要理他。” “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我们只需在背后操控就可以了,慕容家现在势头很猛,傅家若是能重创慕容家当然最好,不能也可以给她一些打击!”虽然现在在生意上还没有发生正面冲突,但是慕容家已经成为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迟早是要对上的。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安沁宇调侃的笑问道:“难不成你看上慕容舒清了?!”很有可能,他今天一直和慕容舒清低声交谈,还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耐心过。 安沁宣似笑非笑的亲抚身下马儿的鬃毛,狭长的凤眼微眯着,月光洒在他身上,慵懒的风情弥漫在这宁静的夏夜里。低沉的声音懒懒的响起:“她长得不够美,又不娇媚热情,用来暖床实在是不合适,那个傅明霜倒是很不错!” 慕容舒清更适合做他的对手,他想亲手打破她脸上淡定的笑容,从容的姿态,看看她惊惶失措的样子。 小妹说得真没错,大哥果然是妖精,男人看到都会心跳加速,女子更没有人逃得过他邪魅的诱惑。安沁宇摇头笑问:“那你的意思是?” 安沁宣坐直身子,说道:“你以为慕容家凭什么在三年内大翻身,现在还掌控可以说是将近半数的东隅经济,那是因为慕容舒清不仅有脑子,有胆识,她还抓住了生意场上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的两点,人脉和信息。她手下的人你也交过几次手了,该知道,那都是些厉害角色,再则,今天你也看见了,她与朝廷、官员都维持着良好的关系,最重要的是,她有着自己敏锐的信息网,和这样的人交手,没有万全的把握,注定会失败。” 看到安沁宣的表情变得严肃,安沁宇也收起玩闹的心思,思索片刻,才说道:“那我们现在只有静观其变了!” 严肃不到一刻,安沁宣又恢复到那邪气的样子:“傅老头不会是慕容舒清的对手,他也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利益,我们没有必要冒这个险。再说,我也不希望慕容舒清这么容易输!” “为什么?”安沁宇好奇! “她,只能输在我手上!”   第二十二章 夜谈   走下马车,慕容舒清伸了伸腰,看来她还是不适合从商,这种商业应酬还真是累人。当年不愿意去哥哥们的公司工作,就是厌倦这种表面上觥筹交错,实际上勾心斗角的宴会。结果饶了个大圈,还是躲不过。 看到慕容舒清回来,早就等在前院的绿倚迎了上去:“小姐,姑爷来了?” “姑爷?”慕容舒清错愕,哪里又冒出个姑爷来? 看着一脸茫然的慕容舒清,绿倚笑着解释:“是宛如小姐的夫君。” 李仲文?才半月他就出现了,看来李东明这老匹夫很快就要有求于慕容家了。慕容舒清缓步在走向随园,问道:“嗯,人在哪里?” 绿倚跟在身后,答道:“我告诉他宛如小姐陪二夫人烧香祈福去了,他不肯走,说是要等宛如小姐回来,已经安排他在后院离出云阁最远的幽宁居里住下了!” “宛如知道吗?”这事最终作决定的还是慕容宛如。 “已经差人去说了!” “去请宛如到随园来!” “是!” 慕容宛如紧紧的拽着手中的丝绢,心里忐忑不安,听说仲文来接她的时候,她有点惊讶;有点开心;有点不安;而最多的却是恐惧。听着母亲在身边的劝慰,隐隐中透着对李家来接人的庆幸,她忽然觉得很害怕,她又要回到那个牢笼中去了吗?她该怎么办? 舒清找她,是要和她说什么呢?会让她回去?还是会留下她?种种的疑惑、恐惧让慕容宛如在随园门口站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敢踏进去。直到沏茶回来的绿倚唤她,她才慢慢的走进随园。 慕容宛如是第一次进随园,斑驳的竹影黑压压的一大片,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风吹过的沙沙声。通往湖心竹屋的竹桥边上坐着一个人,消瘦的背影笼罩在朦胧的月光下,更显单薄,墨黑的长发散落在她身边,看不清长相。 慕容舒清听到脚步声,回头浅笑的对慕容宛如招手,笑道:“来了,过来坐。” 看清是慕容舒清,慕容宛如才慢慢的走过去,走进慕容舒清身边时,才发现她是光着脚的,两条腿在水下轻晃,湖面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女孩子怎么可以随便在外裸露脚踝?!慕容宛如错愕的盯着,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了,傻傻的站在那里。 慕容舒清看着像柱子一样站在身边,直盯着她脚看的慕容宛如,一抹狡黠从慕容舒清的眼底闪过,笑着拉她坐下,轻问道:“湖水很凉快,你不想试试?” 慕容宛如被拉着坐在慕容舒清身边,舒清淡雅宜人的笑容,低低浅浅的声音,还有那自由畅快的双腿,这一切都在诱惑着她。慕宛宛如用手拨弄着水面,湖水凉爽而柔滑的穿过她的手指,滴滴答答的落回水中,从来她都没有放纵过自己,在家时要做个好女儿,嫁人了要做个好妻子,她也想做自己!在舒清鼓励的眼神下,慕容宛如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才脱了鞋袜,把脚泡在水里。 把慕容宛如的紧张,兴奋,开心看在眼里,慕容舒清暗叹,只有这时,她才看到了一点挣脱束缚,努力呼吸的自由灵魂。拿起身边的清茶,为慕容宛如到了一杯,递到她手中:“这是绿倚精心泡制的茉莉花茶,你尝尝看!” “嗯。”接过茶,轻抿了一口,果然芳香清雅,如甜美的茉莉在口中盛开一样。 微凉的湖水,漫过了慕容宛如的脚,也沁进了她的心,看着身边品茗赏月,闲适安然的舒清,她有一种想要抓住她的冲动,她好像随时都可以离去,什么都可以放下一般。而慕容宛如也真的这么做了,她拉着慕容舒清的手,喊出了她心中的声音:“我不想回去!” 转过头,看进慕容宛如的眼睛,里面透着焦急而坚定的光芒,慕容舒清轻问道:“你想明白你要什么了?”这时她第一次表达自己的愿望,慕容舒清想知道她的决定,这毕竟是她的人生。 “我,我不知道!”第一次看见慕容舒清这样清冽的眼神,慕容宛如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想明白了吗?她自己也不能回答。这半个月来,她到花都附近的地方看了一圈,她才知道,原来她从小生活的地方是这样的,山原来可以这么高,天可以这么蓝。但是,她想要什么呢? 不管怎样,她都不想在回到那个恐怖的牢笼中去,可是那却是她的归属。多么的无奈和可悲!或许在这个家里,只有舒清可以帮她。拉着慕容舒清的手,慕容宛如激动的说道:“我知道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现在不想!好吧,虽然她还没有决定自己未来的路怎么走,起码她知道了自己现在想要什么,敢于说出来,那么她就会帮她实现。拍拍慕容宛如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的手,慕容舒清依然用那低低浅浅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了,放心,我会处理的。” “谢谢!”在这个家中,也只有舒清可以帮她,又有能力帮她吧!就连自己的母亲,也只是在她受委屈的时候陪她一起哭而已。 “舒清~” “嗯?” “一个女人真的可以没有丈夫吗?” “你自己觉得呢?”这个问题问的好! “我~!”可以吗?从小的教育,世俗的观念告诉她,不可以!可是内心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可以!可是真的可以吗? 慕容舒清从不会告诉别人该怎么做,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意志,她会为慕容宛如提供另外一种生活方法,见识更广阔的世界,而最终要过怎样的生活,做怎样的决定该由她自己去思考。 不过看她快把丝绢绞断手,和茫然期盼的眼睛,慕容舒清只得笑着问她:“你觉得是佩姨娘房里的蔓藤漂亮,还是藏雪阁里的木棉美丽?” 慕容宛如想了想,答道:“各有千秋!” “是啊,各有各的美。不同的是蔓藤依附在一棵好的大树上,可以妖娆美丽,一旦这棵书死了,蔓藤很快就会枯死。木棉依靠自己的力量,笔直的生长着,不管是狂风暴雨,它都能开出热烈、艳丽的满树红花!女人可以是蔓藤,也可以是木棉。”她只说这么多,怎么理解就看宛如自己了。 蔓藤?木棉?那么她该是那棵快要枯死的蔓藤吧!慕容宛如在心里哀叹。原来她一直是要靠依附别人而生活的,那么她可以让自己变成木棉吗? 看宛如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太久了,慕容舒清轻拍一下她的脸颊,温和的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别担心,一切有我!”这事也急不得,毕竟是与她多年所受的教育和世俗观念有太大的分歧,慢慢来吧! 微凉的手,让慕容宛如回过神来。听了慕容舒清的话,她点点头,一颗进来时不安心的心得到平静。缓缓起身,穿好鞋袜,踏着来时的月光,走出随园。 绿倚把早就准备好的棉锦拿在手上,却没有走过去,只在远处等着。慕容舒清坐在竹桥上,没有起身,依然浅笑的脸上,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小姐有一种能让人安心的气质,在她身边,就觉得安全。小姐常说,我们把她照顾的太好了,其实,是她把我们保护的很好。只是这样的小姐,谁能来保护她呢?   第二十三章 素霓裳   午后,盛夏的阳光格外的刺眼,透过白纱,仍然逼的人睁不开眼。竹林里,蝉叫的声音,如燥热的空气一般,似乎无孔不入,吵得人不得安宁。慕容舒清倒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捧着书,看的入迷。只是在翻页的时候,嘱咐身边的绿倚不用给她扇扇子了,这么热的天,不动都要出一身汗了,何况是她还要不停的扇。 绿倚也是每次都笑着说好,等她看书的时候,她又会在身边轻轻的扇,怎么说也不听,没有办法。 红袖风风火火的进屋后,拿起桌上的冰镇菊花茶,猛灌了一大杯,才兴奋的说道:“小姐,那个李仲文嚷了两天,也没有见到宛如小姐,昨个夜里气急败坏的走了!” 绿倚听红袖说话这么没有遮拦,连忙拉起她的手,轻声呵斥:“红袖,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规矩。” 红袖噘着嘴,瞪大眼睛,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规矩?就凭他,根本不配做我们家姑爷。还和他讲什么规矩!” 她怎么会不知道李仲文可恶,也恨不得好好教训他一顿,可是也不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小姐对她们很好,从来没有当她们是奴才,可是正因为这样,就更不能恃宠而骄。绿倚轻叹了一口气,拍拍红袖的手,小声劝道:“话是这么说,毕竟他是主子,我们是~~~” 慕容舒清无奈的放下书,打断绿倚的话:“绿倚,我说过不许再提什么主子奴才的,你又忘了,红袖说的也没什么错,别在说她了!” 几个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这尊卑的观念老是放不下,红袖年纪最小,又活泼好动,说得多了,倒是听进去了一点。这绿倚就让她头疼了,别看她平时温柔听话,可在这一点上,就是那么拗。 “是!”绿倚笑着点头,放开红袖的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红袖这口没遮拦的毛病,就是小姐这么给惯出来的。 看小姐站在她这边,红袖就更得意了,举起拳头嚷嚷:“哼,亏他走的快,不然有他好看的。” 这些天,慕容舒清也不是不知道,府里的这些人,没少让李仲文受罪。故意拿些剩菜剩饭给他吃,就连送热水,晃晃悠悠到幽宁居也变凉了,还美其名曰慕容府太大了。齐心协力变着法子不让他好受,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么个纨绔子弟,也该受点教训。 不过小丫头个子不高,手臂像根竹竿似的,还要摆出一副逞凶斗狠,要行侠仗义的样子。她倒想看看,这丫头还有什么法子让人家好看?!慕容舒清含着笑,接过绿倚递过来的茶,不紧不慢的说道:“别急,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什么?他还敢来?”哼,看来教训还不够,下次请他喝巴豆水,把蛇放进他被窝里。 看红袖笑得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慕容舒清就知道,她脑子里一定又在想些整人的招数了。只是这样只能解心头之气,却不能真正帮到宛如,也不算教训了李家。宛如受伤,需要付出代价的决不紧紧只是李仲文而已。 紫鸳一脸笑容的踏进屋来,欣喜的说:“小姐,素霓裳那边过来传话,这次锦缎之争的样品已经完成了!”为这事,她这几天都担心的睡都睡不着,小姐倒好,不急也不催。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还好赶得及。 “那过去看看吧!”她还以为他们打算晚上才交出来呢! 素霓裳是慕容家两年前新开的产业,位于花都东边,不是开在繁华的闹事区,素霓裳位置偏向城郊,店面非常大,装饰却极为简单,和它的名字一样,给人素净的感觉。里面的东西,都是价格不菲,只是这样却更让哪些名门千金,王孙贵族趋之若鹜。只为了彰显财富和身份。 人心有时是很可笑的,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越是昂贵的,越是珍贵。可惜的是拥有并不一定懂得。 踏进素霓裳,一紫衣女子正背对着慕容舒清在清点布的数量,芊细的身材,在一堆布匹中,更显单薄,只是女子依然动作麻利。 慕容舒清四处打量了一番,笑着问女子:“秋昱呢?” 女子头也没有回,无奈耸肩,叹道:“睡觉去了。” 慕容舒清皱眉:“老这样对身体不好!”秋昱只要全心开始刺绣后,身边任何事都打扰不了他,完全与外界隔绝,常常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完成之后,就狠狠的睡三天三夜。 秦茯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对慕容舒清笑道:“这个你有本事你去劝。” 要是能劝,早就劝了,她这个师弟平常都很好说话,就是刺绣这件事上,他是分文不让,连师父都管不了他,她就更没有办法了! 看着眼前无可奈何的秦茯,慕容舒清也只能淡笑作罢。说来也真是奇怪,他们这对师姐弟,和别人还真是不一样,看起来娇滴滴的大美人,染起布来,在大染池里,配色、搅拌、下料、染布,一气呵成,游刃有余。而秋昱这么个大男人,却把那细如发丝的绣花针使得出神入化,让多少闺阁少女汗颜。 终于清点完了,把挽到手臂上的衣袖放下来,秦茯拉起慕容舒清的手,往内室走去。“跟我来。” 身后的绿倚没有跟进去,只悄悄把内室的门掩上,站在一旁等候。 良久,慕容舒清和秦茯才走出来,只是慕容舒清一幅苦恼的样子,笑骂道:“你们这是在害我吗?!好了,待会差人送去吧!” 秦茯也一脸的得意,调侃道:“这是在帮你!对了,听说傅家把之槐树籽都买光了?” 慕容舒清笑道:“基本上买完了。” 围着慕容舒清打了个圈,秦茯靠在门边上,笑道:“看你的样子,是想好对策了。” 慕容舒清笑得无奈又无辜,像她一般,也斜靠在门边上,淡淡的说:“他肯出两倍的价钱来买,我怎么好意思说不卖?!”   秦茯看慕容舒清轻颦浅笑的样子,暗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傅家要倒霉了。   当年她和秋昱就是看慕容舒清一副云淡风轻,温文尔雅的样子,才会答应和她打赌。她说他们可以用最鲜艳的布,绣最美丽的花,而她,只画一张水墨牡丹,要是谁的花吸引的蜜蜂、蝴蝶比较多,谁就赢。要是他们赢了,慕容舒清就送他们一间绣艺作坊,要是他们输了,就要为她所用五年。   当时他们才刚刚下山,年少无知,又心高气傲,认为自己的技艺无人能及,就答应了,结果,居然输了。好吧,愿赌服输,本来也没有什么,只是后来因为好奇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她居然还是那样一副淡然无辜的样子,说在墨里加点当地花农专门用来吸引蜜蜂蝴蝶的琼浆就可以了。 他们差点没气晕过去,但是输了就是输了。他们还是留在她身边,不过这两年看来,她的风度,她的才华,她的魅力,都让人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虽然是这样,但她同样也是奸诈狡猾的女人。 看秦茯那副悔不当初的样子,慕容舒清就知道她一定又在心里腹诽自己了。 听两人在斗嘴,绿倚笑着上前,把刚才府里来人传的话,告诉慕容舒清:“小姐,府里来人传话,亲家李老爷也来了,正等着见老爷呢。” 这么快?不过来得正好,宛如的事,的确该解决了。慕容舒清淡笑的对绿倚说道:“差人告诉我爹,这事我会处理,让他不必出面了。” “是。”绿倚乖巧的退了出去。 慕容舒清一边向后院的染坊走去,一边对身后的秦茯说:“带我去看看上次你说很特别的布吧。” 跟在她身后,秦茯好奇问道:“你不是要回去?”哪里还有时间看布? 慕容舒清闲庭信步般的闲逛,懒懒的回道:“让他们等够了在谈不迟。”   第二十四章 交锋   慕容舒清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落日西斜了,红袖看见慕容舒清,赶快迎上去,叽叽喳喳就说了起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您说得一点也没有错,那个李仲文又回来了,这回,还把他老爹也请来了。您待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父子两个,为宛如小姐出气,让他们知道,我们慕容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这丫头说话都不用喘气的!慕容舒清拍拍这只小麻雀的脸,笑问:“我饿了,晚饭准备好了吗?你帮我去厨房看看!” “哦!”虽然红袖很想跟小姐过去,看李家父子吃瘪,但是小姐肚子饿,这事更重要,于是马上向厨房走去,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说道:“小姐,您记得要教训他们哦!” 慕容舒清好笑的无奈点头。红袖的话,让她陷入了沉思,要教训李家很简单,以她的能力,就算是让李东明丢官去职,李家贫困潦倒都不是难事,只是这样就能帮助宛如了吗?现在宛如只是不想回李家,却没有下定决心摆脱李家。毕竟在这样的时代,被休仍是极其屈辱,丢尽颜面的事,被男权主义压制,女诫束缚多年的女子,不一定能够承受。若是最后,宛如选择屈服,那她现在为宛如所作的一切,反倒是害了她! 那么为宛如争取时间吧,在她作决定之前,让她思考、让她自由! 残阳把慕容舒清和绿倚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一个慢步前行,一个紧紧跟随! “爹,您也看见了。这慕容家也太过份了,居然让您等了一下午,简直欺人太甚,慕容宛如要留下,就让她呆在这里好了,最好把她休了,让她一辈子别回去!”李仲文就是想不明白,爹这次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定要接慕容宛如回去,害他前两天在慕容家受了一肚子窝囊气! “你懂什么,总之今天一定要把慕容宛如接回去,待会别乱说话!”原来以为慕容宛如在慕容家毫无地位,没有用处,不过现在看来,她还是有利用价值的,慕容家在朝廷一定有人脉,只要有慕容家撑腰,他还怕什么王知府视察! 慕容舒清走进幽宁居,就看见李仲文已经很不耐烦的来回走动,李东明倒是还能气定神闲的坐着喝茶。其实李仲文也算长得一表人才,可惜纨绔之气、骄奢之风,让他看起来轻浮躁动。 进屋后,慕容舒清向李东明略微施礼,笑道:“爹爹查看茶园未回,怠慢之处,还请见谅。不知李老爷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这个应该就是慕容舒清了吧,有传闻说慕容舒清才是慕容家当家的,今日看来,确有可能,看她年纪不大,却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李东明不敢怠慢,笑着回道:“今日老夫前来,是为了陪这不孝子来接宛如的,这孩子归家多时,我和夫人也十分想念她。” 想念?慕容舒清轻笑,在主位上坐下,接过绿倚刚泡好的茶,一边吹着热茶,一边说道:“您今天来的实在是不巧,宛如陪姨娘上山祈福,还没有回来。” 这算什么,等了半天,就叫个女人来敷衍他们,李仲文想到前两天受到的待遇,再也忍不住叫道:“什么没有回来,我看明明就是在府上,赶快把人给我交出来!” 慕容舒清依然微笑的眼微眯了一下眼,低头轻掀杯盖,慢慢的饮下一口清茶,无视他的叫嚣,淡淡的说道:“李公子这是在说我说谎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让我不肯把人交给你吗?” “你~~”看慕容舒清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气得双拳紧握。似乎就要冲上前去一般! 慕容舒清不为所动,绿倚却已经上前两步,站到慕容舒清身边,虽然她知道炎雨、苍素会在暗中保护小姐,可是她离小姐比较近,要是那个李仲文突然对小姐不利,她也可以挡在前面。 “仲文,不得无礼!慕容小姐别见怪才好!”李东明连忙呵斥李仲文,这个笨蛋,在别人府上,还如此嚣张,这慕容家要是这么容易吃亏,又怎么能驰骋商界! 慕容舒清轻拍身边绿倚因紧张而握起得双拳,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才懒懒的回道:“哪里哪里,贵公子的拳头很硬,这我知道。” 一下子,屋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而尴尬,李东明连忙岔开话题,说道:“那宛如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毕竟她是我李家的媳妇,老留在娘家,怕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李老爷所说也有道理,只是,姨娘忆女成疾,为人子女,宛如也想在身边尽尽孝心。” 李仲文哼道:“她已经在慕容家待了半月了,也该尽尽为人妻子的责任!” “妻子的责任?我看贵府上,可以尽妻子责任的不止一个吧!这次回来,宛如身体极弱,身上大大小小伤痕不断。”微微的停顿,看到李仲文瞬间尴尬、慌张的脸,慕容舒清轻摇手中的清茶,才淡笑道:“听说,那是因为府上老有石头绊她,为了宛如,我倒是不介意把府上那些顽石利器,碾碎磨平。” 李东明握着茶的手晃了一下,这女子虽然仍然在笑,但瞬间散发出的逼人气势,却足以让人心神不宁。低沉淡雅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语调,却没有人会怀疑她所说的。 稍稍平定心神,李东明才似乎很惊讶的说道:“竟有此事?看来是老夫大意了,这些事,老夫一定会好好处理,就不敢劳烦小姐了!不过宛如怎么说,也是我李家的人,又是在家里受伤的,我们更应该把她接回去好好照顾,慕容小姐放心,这样的事不会在发生了!”只要慕容宛如回到李家,慕容舒清看在她的面子上,也就不得不帮李家了! 慕容舒清放下手中渐凉的茶,“有李老爷这句话,我自然是放心了,不过,前些日子,我看宛如气色不好,特意给她请了大师相命.大师说,宛如命里带金,要是心情愉快,健康平顺,夫家自然跟着家宅平安,,要是她郁闷难过,受伤流泪,只怕夫家也会家道中落,甚至还会有血光之灾!” 李仲文站了起来,喝道:“你胡说什么?” “李公子是不信了?” “哼,我才不相信这些命理学说,我今天就是要把慕容宛如带回去,看谁能把我怎么样!”慕容宛如是他的人,今天就是皇上来了,他别不怕,他要带走她,谁也管不着! 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李东明,慕容舒清脸上笑意不变,只是漫不经心的问道:“李老爷也是这么想的?” “这~~,”李东明停顿了一下,这慕容舒清分明是在告诉他,要是他执意接慕容宛如回去,若是让她在受伤,那么她就会让李家家破人亡。看来他是小看了慕容舒清,过两天就是王知府视察的日子,要是她从中作梗,他就很可能会丢官去职,慕容家,他招惹不起,思索片刻,才慎重的说道:“既然是大师的指点,老夫也该顺应天意,还是让宛如在家多多休息。老夫就先告辞了!”说完,便匆匆起身。 “爹~~~~~~~~”李仲文还想说下去,被李东明一个眼神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只得跟着离开! “不送!”   第二十五章 夺魁(上)   今日一早,衙门门口就聚集了不少人,只因是揭晓锦缎之争结果的日子。历年来,前三名的作品都要公布出来,让众人品评欣赏。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参赛者也可以看见对手的样品,就算输,也是输的心服口服,若是不服,还可以拿出自己的样品,要求众人品评。同时也可以杜绝徇私舞弊的行为,众目睽睽下,选出的结果可以保证公平! “慕容小姐,早啊!” 慕容舒清刚下马车,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傅博文的声音,转身,略施礼,淡笑道:“您也很早啊!” 傅博文今天心情很好,呵呵笑了两声后,就与上来攀谈的人闲聊起来,他花了大价钱,打听了慕容家的样品如何,原来是一幅荷花,虽然绣功、意境都无可挑剔,只是清雅有余,气势不足,再说,绣品构图过于单一,和他的百鸟朝凤图比起来,就略微失色了!原来他还是很担心的,现在看来这次锦缎之争的赢家应该还是他! 慕容舒清看傅博文意气风发的样子,轻笑的摇了摇头,结果还没有出来,气势就如此外露,难怪与安家竞争多年,还是输了一大截。 没过多久,侍从就把众人接进大厅,大厅里摆放着三张宽大的桌子,众人坐定后,一身官服的林航和荣德仁走进厅中,去过傅家寿宴的人中,很多人都认出了这位林大人,就是当时站在荣大人身后仆人。除慕容舒清、傅博文和几个当时就看出端倪的人还保持着镇定外,其他人都发出了讶异的惊呼。一时间,等待结果的紧张气氛冲淡了不少。 衙门的师爷上前一步,咳了两声,看众人渐渐安静下来,才大声说道:“评审的十日之期已到,今日邀请各位前来,是向各位公开展示经林大人审查后评出的前三名样品,并宣布这次御用锦缎的花落谁家!” 这时,六名家丁,拿着三副卷好的绢布,走到厅中的大桌前。 看他们准备好了,师爷环视了众人一眼,在期待的目光中,说道:“前三甲为:傅家彩云坊的百鸟朝凤图,慕容家素霓裳的雨落清荷图,李家玲珑阁的红梅傲雪图。” 随着师爷的话,六人也先后打开了手中的丝绢。三幅绣品呈现在众人面前。 绣品已经展示出来了,原来坐着的人,都纷纷站起身子,围着三幅绣品仔细欣赏,还不是讨论,大厅里瞬间热闹起来。 慕容舒清仍淡淡的笑着,不时和身边的丫头说笑,好像一点也不紧张比赛的结果。林航从一开始就注意这个女子,寿宴当天,她给了他深刻的印象,他也一直期待她的样品,直到最后一刻,才姗姗来迟的送过来。打开以后,他仔细品评了一个时辰,这幅作品绣功精良,细致,构图清雅,若一幅清新的水墨画,只用深浅不一的绿,就把荷叶、湖水表达的淋漓尽致。粉与白的交织,绣成初绽的新荷,与墨绿辉映,粉嫩清新。整个绣品用了五种以上的刺绣手法,却不显杂乱,交融的很好。然而他研究了一个时辰的原因,是题目中的雨落清荷,图中完全没有雨的痕迹,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她既然敢取这个名字,必然有原因,难道其中另有蹊跷?! 再者,傅家交上来的绣品也是万中无一的,难怪连续三年获胜。整个绣品色泽艳丽,绣艺精湛,构图丰满,大气天成。这样看开,整个绣品夺人视线,气势惊人! 看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众人也研究品评的差不多了,知道自己没有希望夺魁了,便开始纷纷揣测谁的绣品有可能获胜。 “这幅百鸟朝凤图真是恢宏大气,看那凤凰绣的多么精巧大气啊!我看今年还是傅家夺魁!” “是啊,绣的真好,每一只鸟都很传神!” “我觉得慕容家也不多啊,清新雅致,风骨脱俗。若论绣功还是慕容家的雨落荷花绣的略胜一筹。” “好是好,就是普通了些,再则,那就是一幅荷花图,哪里有雨啊,分明与题目不和嘛!” 大厅虽大,但众人的议论还是不绝于耳。红袖听别人好像都说傅家的绣品好,有些着急了,拉着慕容舒清的袖子,轻晃:“小姐?!” 慕容舒清拍拍红袖的手,笑着说:“没事,不急!” 还不急?红袖翻了个白眼,小姐什么事都不急,结果马上就要出来了,真是的。 看小丫头嘴巴厥的老高,慕容舒清拍拍她的脸,还想多逗她两句,不远处的傅博文却向她走了过来。 “素霓裳所出之物果然精美啊,不过,看来老夫这次要掠美了!”看众人的反映,和林大人表现出来对百鸟朝凤图的赏识,今年花落谁家,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了!慕容舒清毕竟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要为皇家准备的绣品,当以气势取胜,如她那般小家碧玉,怕是还差上一步。 面对这样的挑衅,慕容舒清也不恼,只是笑着说道:“承让,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她这样淡淡的回应,倒让傅博文不解,结果就在眼前,她凭什么还能这么滴定。一直观察着他们的林航也很好奇,是什么让她这么信心满满?还是,她天生就是这样的处变不惊,镇定自若?! 看大家也欣赏讨论的差不多了,林航在看了一眼慕容舒清,她仍然是浅笑自若,没有话要说的样子,于是,林航示意师爷可以宣布结果了。 师爷走到摆放着三幅绣品的桌子中间,朗声说道:“下面宣布,胜出的是~~” “且慢!” 二十六章 夺魁(下)   一声清丽的女声打断了师爷的话,也吸引了说有人的眼光。众人看向慕容舒清,只见她仍坐在椅子上,面对众人的视线,她依旧悠闲自在,显然说话的不是她。 这时,站在慕容舒清旁边的紫衣女子环视一圈,才在众人视线追随下,走到师爷面前,大方的笑问:“这幅雨落新荷还没有看见雨,就宣布结果,不是太早了吗?” 这女子该是慕容舒清的丫鬟吧!长得倒很标致,看上去人也机灵。虽然这种场合没有这小丫头说话的份,不过看慕容舒清一直微笑的看着她,不时给她鼓励的眼神,身后的两位老爷也没有制止她说话,师爷也就顺势问道:“姑娘的意思是,这副绣品中还藏有雨了!” 紫鸳心里虽然有些紧张,不过仍坚定的说道:“当然有!” 师爷皱眉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她是存心捣乱吗?刚才大家看绣品的时候她不是,偏偏在最后一刻,才来说! 紫鸳看了看窗外已经很明媚的阳光,走到雨落新荷前,笑道:“刚才时辰未到,还看不见雨啊!” 听她说完,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这看不看得见雨,和时辰有什么关系。看看外面明艳的骄阳,在看看淡笑不语的慕容舒清,没有人猜得出原因,只得把视线又放回到那紫衣丫头身上,就连林航和荣德仁也都好奇的看向紫鸳。 师爷心里也充满疑问,又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对紫鸳说道:“愿闻其祥!” 紫鸳让身后的两个仆人把绢丝拿起来,走至门边,展开,阳光立刻穿透丝绢。 “这~~这是~~!!”师爷惊叫的说不下去。 大厅里所以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来雪白的绢丝,在阳光的照耀下,居然好像透明一般,阳光可以毫无阻挡的透进来,经过阳光的折射,可以很清楚的看见细细秘密的如线一般的雨丝。甚至莲叶、荷瓣上还有凝结的小水珠。这些雨丝和水珠仿佛会发光似的,蒙蒙胧胧的笼罩着这只墨叶粉荷,瞬间,只觉这雨落新荷仿佛就开在眼前一般! 林航慢慢的走进绢丝,光芒竟刺的他几乎睁不开眼。轻轻抚摸绢丝,不免心下一惊,这细细密密的雨丝居然是绣上去的,平铺在桌上时,他竟然没有发现,完全没有看出那雪白的绢丝上另有乾坤。这要用多么细的针和线,才能绣出这么细密的雨丝。 放下手,林航轻轻叹道:“想不到,想不到竟有如此巧夺天工之作。” 傅博文脸色铁青,想不到慕容舒清在最后还有这招,怪不得她这么镇定,看来这次锦缎之争他是输了。还好他早有准备,御用锦缎,有一半以上需要依靠子槐树籽来染色,而之槐树籽都已经被他买下了,慕容家就只有向他购买了,毕竟时限一到,交不出锦缎,那可是欺君之罪!到时,他就是要十倍的价钱她也得给。 心中一番计较,傅博文的脸色稍稍好转。众人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都在议论这幅特别的绣品,明天,花都城内,这必定又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聊资! 林航走回主位上坐定,向师爷微微点了一头,师爷再次走到厅中央,朗声说道:“今年得胜的是,慕容家素霓裳绣品雨落新荷!” 紫鸳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刚才她紧张的手心直冒汗,这样的官家场合,本来根本轮不到她说话,是小姐鼓励她走出去,大声的说出来。还好最后还是她们赢了! 慕容舒清亲拍了一下紫鸳还紧握着的手,她不是不知道紫鸳紧张,只是要锻炼,要成长,就必须要有所经历。薛伯年纪已经很大了,从爷爷那一代起,就为慕容家服务,管家也做了四十多年,该是休息养老的时候了。紫鸳沉稳内敛,多加磨练,倒是可以接替薛伯,成为慕容家的管家,以后还可以辅佐星魂。在这之前,紫鸳需要更多的机会来练习胆量,增长见识,培养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 她不会永远呆在慕容家,这几年来她真的已经累了,她想过的仍然是纵情山水的日子,那么她在的时候,给紫鸳、星魂越多的自主机会,他们学到的就越多,她离开后,面对的风暴就会越小,也有能力去解决它。 身边一声声的道贺,打断了慕容舒清的沉思,她只一一微笑还礼。并没有多说什么。这时,师爷拿着个锦盒,走到慕容舒清面前,恭敬的送上,说道:“这是今年所需布匹及绣品清单,三月后送至府衙,清点后送至京城,不得有误。另外,皇上令获胜绣坊绣一幅寿图,以贺太后大寿。” 慕容舒清苦笑,秦茯和秋昱这两个家伙果然在害她。御用锦缎之名她是一定要得到的,这对她占有绸缎刺绣市场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没让他们使出浑身解数,样品都做的如此出色,那寿宴所用的贡品就更伤脑筋了。再者,若是皇上、太后不满意,那是欺君之罪,若是很满意,名声太旺,也不是什么好事,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伴君如伴虎,总之就是——麻烦。 身边的紫鸳接过锦盒,谢过师爷后,将里面的清单拿出来,递给慕容舒清。慕容舒清正要打开看,傅博文已经走到她面前,拱手笑道:“恭喜,恭喜啊!”一双不大的利眼微眯带笑,只可惜笑意未达眼底。 慕容舒清微微欠身,淡笑着说道:“承让!” “果然英雄出少年啊,不过往后慕容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不妨来找老夫。”看慕容舒清一直是这副清淡不惊的样子,傅博文心里就觉得憋闷。恨不得打破那张平静温婉的脸。他现在迫不及待要看她着急,向他求援的样子。 傅博文刚要转身离开,慕容舒清扬扬手中的锦缎清单,笑着递到傅博文面前,说道:“傅老爷,您不想看看这绣品的清单吗?” 他要这清单干什么?每年要的还不是那些东西,但是慕容舒清既然特有给他看,莫不是又蹊跷?!傅博文接过,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双略显苍老的手颤抖着紧紧拽着清单的一角,眼睛争大着盯着上面的字,良久,身子蹒跚的后退了几步后,被身后的家仆接住,才算缓过劲了。 “你~~!”傅博文原来脸上的笑意和隐藏的得意消失的一干二净,有的只是无可置信。盯着慕容舒清仍然淡雅,不见异色的脸,话也说不下去,扔下清单,拂袖而去! 慕容舒清也不在意,整了整微皱的裙摆,完全没有把傅博文的大怒而去放在眼里。还在大厅中的众人却看的莫名其妙,这清单傅老爷不是看来三年了,至于惊成这样吗? 这其中的奥秘恐怕只有傅博文和慕容舒清明白了。今年太后大寿,皇后又为皇上诞下第一个儿子,双喜临门,又鉴于往年剩下的明黄锦缎还有很多,皇上刻意降旨,今年的御用锦缎明黄色由原来的五成减至两成,太后喜欢的降紫,皇后喜欢的亮红增加一倍。那么傅家所收集的子槐树籽就一点用处都没有,还花了两倍的价钱来购买。这也难怪傅家老爷在看到清单时脸色铁青了。 不理会众人好奇的眼光,慕容舒清向荣德仁、林航微微施礼,便从容的离开了府衙。    第二十七章 对饮(上)   夏天即将过去,但是它仿佛不甘心般,在这最后几日,释放着所有的能量,热得让人受不了。柔和的月光没能驱散无处不在的燥热,宁静的湖面上,只有竹影斑驳,却感受不到一丝微风。 慕容舒清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煽着,实在是煽不煽都一样热,索性把扇子一扔,走到竹桥边上坐下。外衣早就被她脱了,随手将裤腿挽到膝盖上,把腿浸到湖水中,再把袖子也挽到手肘以上,才算是凉快些。慕容舒清低头看看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摇头低笑起来。要是被那几个丫头看见,又要叨念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三年,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偶尔还是会想起远方的爸妈和哥哥们,不过她相信,他们会过得很好的,人果然是习惯的动物。这时候她也希望他们已经习惯没有她。 四团黑影追逐着一抹白色的身影进入随园,在竹林里打了起来,白衣人武功很高,若是论单打独斗,四人怕不是他的对手,但现在四人攻他一个,渐渐的,白衣人有些招架不住,不过仍能灵活的躲避着攻击。 借着月光,慕容舒清微微眯起眼,才算看清那一身白衣的人是谁! “住手!”清润的嗓音,成功的阻止了几人的对决,黑衣人已经停了手脚,手中的长剑却未放下,仍然戒备的指着白衣人。 慕容舒清轻笑,不理会他被围在中间的狼狈,悠闲的说道:“我今天可没有准备好茶款待你!” 安沁宣也不把眼前明晃晃的剑放在眼里,晃了晃手上的两个小酒坛子,回道:“没关系,我带了美酒请你喝!” 慕容舒清挥挥手,黑衣人瞬间收剑,消失在竹林里,宁静的竹林中,只剩下安沁宣一个人的身影。仿佛刚才的打斗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安沁宣邪魅的笑容不变,一双狭长的凤眼内锐利的精光一闪而过,慕容家的侍卫决不是普通的看门护院。他们的武功就是在江湖中也已经是高手了,慕容舒清却能让他们有这样绝对的服从力和执行力,有这样的对手,真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安沁宣一个纵身,来到慕容舒清身旁,将手中的酒坛子朝她一扔,自己也抓起另一坛,自顾自的喝起来。 慕容舒清险险的接住扔过来的酒,无奈的看了一眼随性的坐在自己身边的安沁宣。心里无数次的哀叹,她没有武功好吗?为什么她身边的人个个都是高手,他们以为她也是吗?!揭开木塞,一阵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慕容舒清轻晃瓶身,让酒的香气更浓郁,笑道:“竹叶青?!确实是好酒!” 只闻一下就知道是竹叶青,想不到她这个大家闺秀也是好酒之人,安沁宣调侃到:“见你一次还真不容易。”确实不容易,上次在慕容府转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找到这随园,今天更是一进府就被盯上了。 慕容舒清轻泯了一口酒,耸耸肩,状似无奈的笑道:“我家有门!奈何你爱翻墙。” 因为炎热,慕容舒清将一头极地青丝编成两条辫子,随意的垂在胸前,一手轻拍着竹桥,一手摇晃酒坛子。她好像更享受酒的香醇气息。两条腿在水面上晃着,月光照耀下,隐隐能看出曼妙的身材。 安沁宣扬了扬眉,语带轻佻的说道:“你要不要进去换件衣服?”她还真是个有趣的女人,在男人面前光着双脚,裸露双臂,还能侃侃而谈,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一般。不过今天的她很不一样,少了平常的清冷典雅,倒有些慵懒魅惑起来。 慕容舒清挑眉笑道:“呵呵,你这时候来我这,我穿成什么样你不是早就应该想到了。你我均不是在乎世俗眼光之人,现在才去换衣服不嫌矫情?!”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还好吧,只是露了小腿和一小节胳膊,其他地方都很整齐。 安沁宣伸手,刚想再感受一下发丝如丝绸般柔滑的触感,却被慕容舒清用酒坛子隔开了,笑着收回手。身子却迅速向慕容舒清靠近,当脸几乎要贴在一起时,才在慕容舒清耳边低声笑道:“这倒不一定,说不定,我会见色起意!” 这个时代的男人说话都喜欢贴着别人的脸吗?慕容舒清想起那张霸道刚毅的脸,不由心里苦笑,却也没有后退,以她对这些武林高手,又自命不凡的男人的认知,只要她后退一步,腰间就会出现一只手截断她的退路。无奈,只得忽略耳边传来的惑人心弦的声音,淡淡的回道:“我还不够美,还不至于让你失去理智。安大少的猎艳大名我倒是略有耳闻,非绝艳者难入您的法眼。” 不错,还能调侃他。安沁宣邪魅的唇角勾起,将唇贴在慕容舒清的耳朵上,轻轻的摩挲,缓缓的低语:“说不定,我改变口味了。毕竟大鱼大肉吃多了,会想吃些清粥小菜。” 清粥小菜?!慕容舒清低低的笑了起来,这男人还真是自大的让人受不了,微微调整身子,与安沁宣面对面,慕容舒清也是一幅调侃的样子,笑问:“我该为此感到荣幸吗?!” 安沁宣也低低的笑了起来,这是唯一一个在他柔情低语的时候还能揶揄他的女子,坐直身子,仰头饮下一大口酒,才朗声笑道:“呵呵!你真是让人疑惑啊。这次你完全可以把傅家击倒,让他永远都翻不了身,为什么最后你却放过他呢?”在他看来她绝不是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之人。 慕容舒清如他一般,豪爽的喝下一大口酒,良久,才淡淡的说道:“现在的局势还不是打破的时候,若是傅家倒了,那么慕容家就会被摆在风口浪尖上,扩张的太快,会引起朝廷的忌惮,没有一个皇帝会允许国家经济落入一两个人手中,木独秀于林,风必摧之。现在这样互相牵制,才能安上位者的心。”这个时代,与皇室作对,意味着与一个国家的政权为敌。 “你打算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毕竟傅家是慕容家丝绸布匹,精纺刺绣上最大的对手。 放过吗?慕容舒清低笑,自信从容的说道:“傅家这次在子槐树籽上损失了一大笔,没有获得御用之名,他的彩云坊生意已经大不如前,只要牵制好他的其他产业,傅家慢慢的,就会变成一个空壳,要灭傅家只是时机问题。” 看着她飞扬自信的样子,安沁宣忽然发现,原来她的美是以这种方式展现的。不娇美,不热情,不温顺,却总是那么独特、自由。 或许,他们在成为对手的同时,也可以合作一会。“上次你说没有促使我们合作的利益出现,我们没有合作的机会,那么现在我要和你谈一次合作。” “说说看?”   第二十八章 对饮(下)   “说说看?”慕容舒清也来了兴致,他们之间有什么可以合作的吗? 安沁宣平躺在竹桥上,丝毫不在意自己那一身上好的白衫,双手枕在头下,仰望着已经墨黑的天际,沉默了良久,才低沉的说道“燕芮目前政治局势很紧张,我怀疑近来这批江湖人事出现的动机不单纯,目前他们虽然还没有什么动作,不过随着局势日渐不稳,他们必定会有所行动。” 这些她都清楚,也是她最为担心的,慕容舒清思索片刻,轻叹道:“那么你打算怎么作?” “打草惊蛇!” 掷地有声的四个字,安沁宣说的轻松坚定,慕容舒清却听得皱起眉头:“你该知道这样做极有可能会卷入燕芮这场夺嫡之战中去。” “别人已经钉上我们了,由不得我们不迎战。”硕长的身形,被月亮拉出一条常常的影子。安沁宣将一口酒倒进口中,才带着兴味的说道:“最重要的是从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三句不离本行,慕容舒清摇头笑道:“你果然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过奖了!” 懒懒的伸了伸腰,慕容舒清将泡了一晚上的脚捞起来,也不管脚上仍然湿漉漉的,就盘腿坐在安沁宣身旁,一边喝着竹叶青,一边问道:“你打算怎么和我合作?”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我要你手上所有的消息,必要的时候,还要金钱支持,当然,我从中获得的利益会和你对半分。” “安家会缺钱?”慕容舒清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着安沁宣。 安沁宣也不甘示弱,促狭的嘴角轻挑,回道:“说到钱,你慕容家也不遑多让。” 是否要合作?慕容舒清觉得有些难以抉择,宏冥既然已经找上了他们,不达到目的,他不会就此罢休,烧几个铺面、粮仓她是不在意,就怕他会伤害慕容家的人,以此来要胁她。虽然她现在已经加强对他们的保护,怕就怕百密一疏。若是卷进这场夺嫡之争,对慕容家来说,也绝对不是一件幸事!让安家出面,倒是更为妥当些。 罢了,慕容舒清轻叹口气,才淡淡的说道:“我对政治不感兴趣,有时却又不得已要参与。你的猜测没有错,燕芮七皇子宏冥,与江湖中人确有来往,这些人的出现,和他应该脱不了关系。我可以和你合作,不过我只会给你提供信息,钱我不会投在宏冥身上,若你和他谈的成,获得的利益我要三分之一。” 安沁宣好笑,不出一分钱却仍然要三分之一的利益,说到商人本色,她也是发挥的淋漓尽致。不过他更好奇,她对宏冥的评价:“你似乎不看好宏冥?” “不,他是最有可能称帝的人。”宏冥只是嫔妾所处,在朝廷和宫中,几乎没有任何势力扶持,却能平安长大,十六岁时,更是被百姓广为传颂其贤德之名。一直保持闲云野鹤,与世无争的形象,对朝廷变换却是了如指掌。年纪不大,就深知韬光养晦,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又怎会是等闲之辈?! “那你为什么不愿在他身上投钱?” “他是一个危险的人,我不信任他。”她始终忘不了那双看似温润,实则阴骛得让她惊心的眼。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极有可能被反咬一口。 “哦?!那似乎很有挑战性。我喜欢!”危险的人?和这样的人过招,才有趣。翻身坐起,安沁宣与慕容舒清面对面,晃晃酒坛子,挑眉笑道:“我们的合作算是谈成了?!” 慕容舒清也如他一般,轻晃了酒坛子,笑道:“你的酒已经喝完了。”不过,她仍然用空坛子与安沁宣的碰了一下,算是同意合作了。 安沁宣笑道:“想不到,以后还有一个可以喝酒的好去处。” “若是下次你不翻墙的话。” 安沁宣先是一怔,而后大声笑了起来,几个起落,消失在慕容舒清面前,不过他的身影离去的同时,两道黑影也尾随其后,直道他离开慕容家为止。 慕容舒清也缓缓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越过两个空酒坛子,向竹屋内走去。 慕容舒清睁开眼时,阳光已经非常灿烂了,该是中午了吧,揉了揉有些眩晕的头,她苦笑,看来昨晚还是喝多了,等待眩晕的感觉过去,慕容舒清才缓缓坐直身子。 原本就守在外边的绿倚听到声响,捧着水盆进入内室,一边拧着帕子,一边说道:“小姐,星魂少爷一大早就在厅里候着了,看样子挺着急的。” 接过帕子,擦了脸,漱了口之后,才对绿倚说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慕容星魂走进内室,确实是一脸焦急,看慕容舒清正在喝茶,忙走过去,问道:“姐,你今天就去京城了吗?” “嗯,下午出发。”半月后,是慕容舒清外公祁钟霖的七十大寿,三年她都没有再去过祁家,这次怕是躲不掉了。这次进京,也正好可以看看京城的商铺做得怎么样。 听慕容舒清这么说,星魂好像更急了,再上去一步,带着不可置信的说道:“我听冯管事说,要把珍宝斋和迎客楼的生意由我作主?” 看了脑门上都出了一层薄汗的星魂,慕容舒清轻笑道:“是我的意思。” 慕容星魂一愣,连忙摆手道:“可是,可是我不行的。” 放下手中的茶,慕容舒清双眼直视着他,认真的问道:“为什么不行?” 迎着这样的目光,慕容星魂低下了头,半晌,才小声的说道:“我,我从来都没有做过,还不能拿主意。” 慕容舒清没有叫他抬头,只是淡淡的说道:“你也学了近三年了,又到珍宝斋和迎客楼和展柜讨教过,为什么不能拿注意呢?不去做永远都不会做。” “可是我怕我会作不好!”他知道姐姐的意思,也明白姐姐想培养他独当一面的能力,可是,他还是会害怕让她失望。 拍拍已经快要和她一般高的肩膀,拉着慕容星魂出到外室,在圆桌旁坐下,慕容舒清轻声却坚定的说道:“勇敢并不是心中完全没有恐惧,而是明明心怀恐惧,却仍然勇往直前。会害怕很正常,但这不能成为你不前进的理由。” 慕容星魂抬起头,看进舒清柔和然而执着的眼,仍是不确定的说道:“要是我~~我把珍宝斋和迎客楼弄垮了呢?” 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慕容舒清笑了,真是个傻小子,拍拍他紧张到快抽筋的脸,毫不在意的说道:“垮了就垮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哪里做错了,你以后就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人的一生中,不会什么事都很顺利,你会遇到很多的挫折和失败,失去并不是最可怕的,你要有再次获得的能力。懂吗?” 再次获得?!思索良久,慕容星魂才一脸坚决的点头道:“嗯。那好吧,我接!” 为了让他别太紧张,慕容舒清拉着他的手,淡淡的笑着说道:“别紧张,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慢慢来,多听听冯管事和紫鸳的意见。我这次进京,快则两月,慢则半年就回来了。到时就要检验你的成果了。” “嗯。”这次,慕容星魂没有任何迟疑,用力的点了一下头,他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第二十九章 上京   一行人将慕容舒清送到门外,红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蓄满眼泪,跟在慕容舒清身边,轻拽她的袖口,带着哭腔说道:“小姐,你路上要小心!” 轻轻抚去红袖实在忍不住掉下的眼泪,慕容舒清温和的嘱咐道:“好,帮我好好照顾星月和星魂。”她不是不想带红袖去,只是这次去祁家,她自己也不知道会面对什么,这失忆的说辞能不能说得过去还是未知之事,红袖性子急,又单纯直接,还是呆在家中她更放心些。 “嗯,知道了!”松开慕容舒清的衣袖,红袖乖巧的点头。 看来小丫头还在闹小脾气,慕容舒清轻笑的摇了摇头,转头对紫鸳说道:“紫鸳,明天派两个人保护宛如,带她去看看茶园和东海。”答应宛如的事该去做了,当一个人的眼界宽了,心境自然就会更为广阔,那时候作出的决定,才不会遗憾吧。 “是!”紫鸳低声应下。 看天色也不早了,慕容舒清走至马车旁,红袖也跟了过去,瘪着嘴,可怜兮兮的说道:“小姐,你要早点回来哦!” 拍拍她的脸,慕容舒清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郑重的点了点头。向众人挥挥手,便跨上了马车。 马车没有走多久,慕容舒清便斜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实在是昨晚喝的多了些,现在头一直隐隐作痛。没多久,居然也睡着了。 绿倚拿起一边的披肩轻轻为慕容舒清盖上,小姐这次出门,几乎没带什么人,除了自己,就是炎雨,说起这个,绿倚还是忍不住想笑,本来炎雨和苍素都是暗中保护小姐的暗士,可是这次出门,小姐没带侍卫,那两人中势必有人要跟在身边,一明一暗的保护小姐,可是他们死活不肯出面,最后小姐让他们猜紫鸳那天穿什么颜色的鞋,错了的要作侍卫。结果,炎雨猜错了,为了这事,他原本就冷傲的脸上更是蒙了一层霜,走在路上都没人感靠近他。 盖好披肩,吩咐车夫走慢些,别让车太晃,绿倚自己也靠在马车门边,闭目休息。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绿倚掀开布帘,已经到了一家客栈,绿倚轻拍慕容舒清的肩,轻声说道:“小姐,客栈到了。” 慕容舒清睁开眼,活动一下一直靠着的肩膀,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绿倚扶着刚睡醒的慕容舒清下马车,被风一吹,慕容舒清昏昏欲睡的脑子总算清醒些了,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是一间离道路不远的小店,不大,但收拾的很干净,店门口已经停了几辆马车了,看来过路的人大多都投宿在这。 慕容舒清踏着落日的余晖,走进店内,绿倚和炎雨跟在身后。 看到有客人进来,伙计连忙迎上前去,招呼道:“这位小姐里边请,吃饭还是住店啊?” 绿倚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伙计手里,轻柔的说道:“要三间房,饭菜送到房里就好了。” 看到一大锭银子,伙计眼睛一亮,机灵的笑道:“好咧!”说完,马上走到前面,为她们带路,看这位小姐清雅脱俗,非富既贵,伺候好了,说不定还另有赏钱。 “慕容姐姐?”正要上楼,一声略带迟疑,却充满惊喜的呼唤传来。慕容舒清回头,迎上一张如花笑颜。 霍芷晴看清慕容舒清的脸,开心的笑道:“真的是你,我就说我没有看错嘛!”说完还不忘得意的扬起下巴。 原来是霍家那只小馋猫,慕容舒清还记得祈莲节时她和唐晓晓抢食的样子。微笑着和她打了招呼,也看见了她身后一桌子人。 和慕容舒清视线对上,霍子戚爽快的笑着点头招呼道:“慕容小姐,又见面了。” 慕容舒清笑道:“霍公子,想不到在这碰上!” 霍芷晴拉着慕容舒清,开心的说道:“慕容姐姐,上次你请我们吃全莲宴,今天,虽然是乡村小店,但是你也承个情,让我们请你吃一顿吧。” “好啊!”好个爽利大方的女子,慕容舒清本来就挺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今天这毫不做作、爽快直接的邀请,她倒是应得很开心。 走到桌前,才看见除了霍家兄弟,言皓宇外,还有一位娇滴滴的妙龄少女,慕容舒清迟疑的问:“这位是?” 霍子戚一边吩咐伙计给慕容舒清他们加凳子,一边给她们介绍:“这位是户部李侍郎家中的千金,出外省亲的时候遭遇了盗贼,当时我们正好经过,救下了李小姐,李小姐也要回京,便结伴同形了。李小姐,这位是慕容小姐。” 两人微微欠身,坐了下来。绿倚跟在慕容舒清身后,坐在她旁边。炎雨没有和他们坐到一起,只在慕容舒清身后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李忧雨看到绿倚居然也坐了下来,秀气的眉皱了起来。和丫鬟共桌,也太有失身份了。她一个官家小姐,与商家之女同桌吃饭,就已经很给慕容舒清面子了,现在居然连个丫鬟都可以上桌,越想越觉得不妥,李忧雨打量了绿倚一番,说道:“丫鬟怎么可以和主人同桌,这也太没有规矩了吧。” 听到她的话,绿倚刚坐下的身子微微一僵,是啊,在家时习惯了和小姐一块喝茶、吃饭,倒忘了在外人看了,是太没有规矩了。刚要起身,手却被慕容舒清在桌下轻轻抓住,轻拍了下,示意她不要动,绿倚又坐了下来,安静的待在慕容舒清身边。 慕容舒清安抚好了绿倚,才淡淡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李忧雨,说道:“出门在外,没有这么多讲究。” 果然不是名门闺秀,就是不知道礼数,李忧雨故作叹息的说道:“慕容小姐,这规矩还是要守的,不然别人还以为是你不懂规矩呢!” 慕容舒清轻笑,对她如此明显的挑衅也没有动怒,只是缓缓起身,笑道:“让李小姐见笑了,我慕容家还真没有这个规矩。既然你觉得不妥,那舒清就不打扰各位了!”说完便要离开。 “等一下!”坐在旁边的霍芷晴连忙拉住慕容舒清的袖子,回头瞪了李忧雨一眼,才大声说道:“我们北方人豪迈惯了,也没有这么多规矩。李小姐要是不喜欢,可以自己到旁边吃。”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忧雨只是想给慕容舒清一个难堪,想不到,她竟会为了一个丫头,就说要走。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霍子戚,李忧雨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怕霍子戚对她的印象不好,急得眼睛都红了。 看气氛尴尬,霍子戚打圆场的说道:“好了,出门在外,大家就不拘小节了吧!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既然霍子戚出来说话了,慕容舒清也不驳他的面子,李忧雨更是对霍子戚说的话言听计从,一场纷争也算暂时平息。 霍芷晴却像和李忧雨作对般,拼命给绿倚夹菜,一幅殷勤备至的样子,不时还和绿倚说笑:“绿倚姐姐,这个好吃,你尝尝。” 绿倚放下木筷,微微见礼,回道:“谢谢霍小姐。” 继续把一块红烧茄子夹到绿倚碗里,霍芷晴娇巧的说道:“绿倚姐姐别客气了,叫我芷晴就好了。” 绿倚没再说什么,微笑着轻点了下头。才拿起筷子进食。态度不卑不亢,举止也大方得体,一点不比所谓的大家闺秀差。 李忧雨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这死丫头,对个丫头都比对她好,等她成了她大嫂,非好好收拾她不可。 席间一直是霍芷晴像只小麻雀一样,好奇的问东问西,慕容舒清只是偶然作答,一顿饭吃下来,要是忽略某人的话,倒也算愉快。 吃的差不多了,慕容舒清正要告辞,霍芷晴忽然问道:“慕容姐姐,你要去哪里啊?” “京城。” 霍芷晴惊喜的拉住慕容舒清的袖子,高兴的说道:“这么巧啊,那你也和我们一起吧。”慕容姐姐比那个李忧雨不知道好多少倍,要是慕容姐姐能和他们一起走,说不定还能和大哥相互倾慕,这样她就可以有一个雅致温柔的大嫂了。 “不用麻烦你们了。”那个李小姐都快把她瞪出一个窟窿来了,要是与他们同行,还不早晚拿她练眼力。 心中有了计较,霍芷晴就更要和舒清一起走了,她一手拉着慕容舒清,一手拉着绿倚,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说道:“没关系的,你一个姑娘家就带一个丫鬟一个侍卫出门,太危险了,我大哥、小哥、还有言哥哥,都会武功,可以保护你。大哥,你说是不是?!”最后还不忘扯上霍子戚。 霍子戚暗自苦笑,他这个妹妹,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慕容舒清身边的这个侍卫哪是什么普通侍卫。从进来开始,他就注意到他了,稳健迅速的步伐,绵长强劲的内息。武功说不定还在他之上。此人一直不离慕容舒清身边,就是刚才看似随便的坐在旁边的位置,实则也是进可攻退可守,把慕容舒清保护的滴水不漏。再则,坐下来到现在,别说吃,就是水他也没有喝过一口。有这样的人跟在身边,根本不需要他们保护。不过看小妹一双美目睁得大大的盯着他,好像他要说个不字,她就要上来咬人般,摇摇头,顺着霍芷晴的话说道:“要是慕容小姐不介意,就和我们一起上路吧,也有个照应。” 慕容舒清也看出霍子戚的无奈,看来他还真是很疼这个妹妹。听霍子戚答应了,霍芷晴开心的惊叫起来,说道:“就是就是,有个照应,好不好?慕容姐姐。” 慕容舒清一向受不了有人用被人抛弃的小狗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原来她以为就唐晓晓一个人有这样的功力,想不到霍芷晴也是个中高手。无奈的点头笑道:“那就~~多谢霍公子了。” 一声欢呼,不管霍子戚在身后又好气又好笑的叹气,也不去看李忧雨负气的俏脸,霍芷晴开心的拉着慕容舒清向楼上房间走去。 第三十章 同行 一大早,阳光就已经很明媚了,透过木窗子,照进小客栈的大厅里,淳朴中带着暖意,灿烂的眼光,总会让人心情莫名的舒畅,霍芷晴伸了伸腰,走出客栈,霍家和慕容家的家仆已经在整理马匹了。霍芷晴看到慕容舒清的马车,惊叫的奔了过去,兴奋的欢呼,她这一番折腾,把霍子戚给引来出来,看看这疯丫头又在叫什么。 才走出大门,霍子戚也是一怔,一双坚毅平静的眼染上了炙热,不是慕容舒清的马车有多豪华,相反的,就是一辆毫无装饰的纯黑马车,看起来很宽敞,但却低调的不扎眼。引起霍芷晴尖叫的,是马车前四匹体格同样健硕,四体匀称,毛色纯黑的骏马。霍子戚也走了过去,轻抚马背,黑马有些躁动的踩着前蹄。这四匹马不是最快的千里良驹,但珍贵的是这四匹马应该是出自一匹母马,他们的脚程基本一致,且因血缘管理四匹马跑起来会更有默契,马车会十分平稳迅速。 慕容舒清走出客栈,就看见霍家两兄妹盯着她的马看,不由好笑,他们家还真是爱马成痴啊!舒清身后是李忧雨,一身粉丝罗裙衬着她如花娇容,在这清新的早晨看啦,确实美不胜收。两人点头问好后,便各出去。 抬头,看见慕容舒清走过来,霍芷晴迎上去,爽朗的笑着打招呼:“慕容姐姐,早!”慕容姐姐这一身纯白儒杉真漂亮,简单的不似其他女装那么拖沓繁杂,配是头上木簪,就更清雅飘逸了。 看她一大早就活力四射的样子,慕容舒清也觉得心情都更好了,也笑着回道:“早!” “慕容姐姐,你的马好漂亮哦,对了,第一次见到你时骑的那匹马呢?它好威风哦!”不止她,大哥也对那匹罔若天神,桀骜不驯的骏马念念不忘。 慕容舒清淡笑着说:“它在家,这次没有带它出来。”冰魄脚程太快了,其他马根本跟不上,再说它也不会喜欢被套着。 看不到朝思暮想的马,霍芷晴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抬起她可爱的笑脸,摇着慕容舒清的衣袖,问道:“哦,那我想坐你的马车,可不可以?”她不要和李忧雨坐一辆马车了,身上的香味熏死人了,还是慕容姐姐淡淡的清水的味道好闻。 慕容舒清好笑的点点头,说道:“好!” 开心的爬上马车,里面很宽敞,马车跑起来以后,霍芷晴惊喜的叫道:“慕容姐姐,你的马车真舒服,一点也不颠簸。” 左瞧右瞧了一会,霍芷晴忽然爬到慕容舒清面前,一双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慕容舒清,非常认真的问道:“慕容姐姐,你觉得我大哥怎么样?” 被看得莫明其妙,不过慕容舒清仍思索了一下用词,笑着答道:“霍公子为人正派,很好。” 霍芷晴笑弯了一双眼,开心的与慕容舒清并肩坐着,有些得意的说道:“你也觉得我大哥不错吧,大哥不仅为人正派,还俊朗不凡!”说完,似乎觉得不够,凑到舒清耳边,小声的咬耳朵道:“而且还没有娶妻哦!” 老天,这小丫头是要帮给她做媒吗?看身边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一样的霍芷晴,慕容舒清暗暗揉了揉太阳穴,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只得顺势说道:“霍公子一表人才,一定会有如花美眷相伴。” 霍芷晴笑道:“可是现在还没有啊!我大哥不仅长得俊,人也好得很,又体贴又能干。” 霍子戚一定不知道自家小妹正在努力推销他,好笑的摇摇头,慕容舒清说道:“李小姐就很好啊,大家闺秀,知书达理。” “李忧雨?”霍芷晴瘪瘪嘴,一副嫌弃的样子,满不在乎的说道:“矫揉造作,故作高贵,我大哥才不会喜欢。不像慕容姐姐你~~” 看她有越说越来劲的趋势,慕容舒清可不想卷进去,连忙岔开话题的问道:“芷晴,你好像对马匹很有研究?” 听到慕容舒清提马,霍芷晴兴趣就来了,把前面要说的话抛到一边,得意的说道:“是啊,我们家主要就是做马匹生意的嘛,我可是很会挑马的,大哥都夸我。” 慕容舒清暗暗舒了一口气,不时问些关于牧马的问题,不让霍芷晴再把问题扯到霍子戚身上。小女孩的执着有时还是很让人头痛的。 绿倚将竹帘微微拉起一些,晨光可以透过帘子照进来,却不会太晒,斑驳的阳光又是另一番韵味。慕容舒清靠在窗边,一边听着小麻雀叽叽喳喳的说着牧场上的趣事,一边透过竹帘,欣赏窗外初秋的美景,倒也是件惬意的事情。 午后的阳光,渐渐强烈起来,霍芷晴说累了,趴在马车的一角,研究起绿倚的锦帕上精致的翠竹图案,直说精致。 霍子希擦了擦额上的薄汗,虽说已经是初秋了,但是在这阳光灿烂的午后赶来,还是很热,看见前面不远处有间小茶聊,马上迫不及待的对前面的霍子戚说:“大哥,到前面茶聊休息一下再走吧!” 今天的太阳确实很烈,想想车里的霍芷晴她们也该饿了,霍子戚点头道:“好吧!休息一会。” 一行人刚到茶聊旁,马车才停稳,霍芷晴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一边走进茶聊,一边对里面唯一的白发老翁说道:“老伯,给我们上茶和糕点。” 老翁拿着几个茶碗,走过来,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不好意思的说道:“姑娘,我这是山野茶铺,只是给各位路过歇脚,解渴的地方,没有什么糕点,只有些茶和馒头。” 霍芷晴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懒懒的说:“馒头?也可以,我快饿死了。” “各位爷、小姐慢用。”老翁用一个大碗装了几个馒头,放在桌上,自己蹲在茶聊边上抽起烟来。这种小姐少爷他见多了,最后只会浪费粮食。 虽然这又黑又黄的馒头和家里的白面馒头不一样,不过霍芷晴还是抓了一个塞到嘴里。 “天啊,这馒头怎么那么硬啊?!”刚咬了一口,霍芷晴就叫了起来。这哪是馒头啊,和家里厨房做的馒头根本不一样嘛! 言皓宇好笑的安慰她:“晴儿,你随便吃些颠颠肚子,晚上赶到嘉禾镇再带你去吃好吃的。”这些馒头都是给山间樵夫和过路人准备的粗粮。这丫头还以为这是家里精致的馒头小吃呢。 霍芷晴噘着嘴,小声嘀咕道:“也只能这样了!” 霍家兄弟和言皓宇经常出门在外,也比较习惯这样的粗食,拿起馒头,还能吃下去。只是为难了在座的几位小姐。李忧雨一直皱着眉,可是看大家都拿了,自己也勉为其难的拿了一个,小心的咬了一口之后,艰难的咽了下去,就没有在吃第二口。霍芷晴也勉强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放下馒头,灌了几口茶水,才算把馒头咽下去。 绿倚在吃了一小半之后,也吃不下去了,虽说她不是什么小姐,不过在慕容家做了五年丫鬟,都跟在小姐身边,就算不是锦衣玉食,也是精致小菜,这馒头实在是难以下咽。正要放下,慕容舒清将茶水递到她面前,温和的小声说道:“绿倚,再吃些,不然晚点会饿。” “嗯。”接过茶,看着小姐手中已经吃了一半的馒头,绿倚点点头,就着茶水,继续吃下去。 慕容舒清不是没有看出绿倚艰难的表情,这粗面杂粮馒头她也是第一次吃,确实难以下咽,只是出门在外,实在不能讲究太多,昨天她已经问过炎雨,今晚不一定能到嘉禾镇,就是到也会很晚,若现在不吃,就要撑一天。馒头虽然不好吃,但好歹可以填饱肚子。 言皓宇一路上一直注意着慕容舒清,上次在迎客楼时,他就知道她不一般,这两天看来,更是不愧为一家之主。侍卫沉稳内敛,丫鬟细致温婉。就是走进这样一件简陋茶棚,她也一样处之泰然,随遇而安。仿佛走进华美宫殿和陋室简居,对于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霍子戚也一直暗暗注视着慕容舒清,这馒头他们吃起来都很不习惯,她应该也是娇生惯养,珍馐佳肴伺候着的千金小姐,却能毫不在意的吃下去,不见嫌弃。霍子戚玩味的勾起了嘴角,她是他见过最奇特的女子。慕容舒清,他似乎有必要对她重新认识。 看她们吃得差不都了,其实也就就只有慕容舒清和她的丫鬟吃了一个馒头,霍芷晴和李忧雨基本没吃,就连李忧雨身边的丫鬟,也没有吃什么,霍子戚站起来,说道:“好了,走吧!”她们这样很快就会饿的,不知道晚上能不能赶到嘉禾镇。 霍芷晴撒娇的说道:“大哥,再歇会嘛!”虽然慕容姐姐的马车很大,很舒服,可是整天呆在里面,也会很无聊。 拍拍她的头,霍子戚温和的说道:“听话,再不走今晚就要露宿野外了。”平常他们骑马,晚上是可以到嘉禾镇的,可是现在有两辆马车,速度慢了不少。 “好吧!”摸摸自己扁扁的肚子,霍芷晴不甘不愿的上车。 或许是肚子饿的缘故,连小麻雀也闭上了嘴巴,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最后是在撑不住了,侧躺着睡着了。慕容舒清用披肩轻轻给她盖上,太阳渐渐下山,天气就会慢慢凉了。随手抽出矮机上的书,靠着窗边随意的翻看。 天已经完全黑了,路就显得非常难走,几次颠簸之后,霍芷晴悠悠转醒,慢慢的爬起来,掀开布帘,朝前面喊道:“大哥,还有多久才到啊?!我又累又饿!” 霍子戚拉了缰绳,靠近马车,说道:“再走两个时辰就到了。” 霍芷晴一听急了,坐直身子,嚷道“两个时辰?不行不行,我要下车活动活动,我的骨头都快僵了。” 在车厢里待了一天,看她一脸疲倦的样子,霍子戚心疼低叹道:“好吧,那休息一下再走。” 马车刚停下,霍大小姐就马上跳下马车,弯腰伸腿的直嚷又累又饿。慕容舒清和李忧雨也下了马车,在车上坐了一天,慕容舒清也倦了,下了马车,在路边的树林里稍稍舒展一下筋骨。 绿倚拿着水,递给慕容舒清:“小姐,喝点水。”看霍小姐和李小姐有气无力的样子,绿倚暗叹,还好小姐让她吃完了那个馒头,现在她才没有那么饿。 舒清接过,喝了一口,便懒懒的依着树干,任清风扬起她的长发,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山林夜色。绿倚静静的立在一旁。夜风月色笼罩下,树林更显幽静。 她还是不习惯坐几天的马车,这时候她无比怀念飞机的速度。慕容舒清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正要活动一下手臂,炎雨的一声低呼让她转过身来。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炎雨飞身挡在她前面,与黑影对打起来,还没有等她走开,一柄冰凉、森冷的长剑架在她脖子上。   第三十一章 挟持   “都别过来!” 黑暗中,犹如寒冬的冰雪般冷硬的低沉男声,让人不禁心神不安,恐惧会如蔓草般爬上心头,紧紧的缠绕着你。这人浑身上下充斥着冰冷孤傲的气息,让慕容舒清即使背对着他,也能感受到危险和凉意。暗红的剑身,似乎饮尽无数人的鲜艳,在这暗淡的月夜下,竟也能发现凄厉的寒光,不敢妄动,脖子上的刺痛和冰冷的剑锋让慕容舒清知道,自己的脖子已经被割出血痕。 顺着长剑,一袭黑衣的的蒙面男子傲然挺立在这树林里,暗的色彩似乎将他隐没,又似乎掩盖不出其冷俊的锋芒。 苍素本在暗中保护慕容舒清,只是这黑衣人动作迅速,一晃之下,竟能行进数丈,当他挥出他的紫银鞭时,已经来不及救下慕容舒清。 绿倚挣扎着艰难的低泣声,让慕容舒清微微转头,只见一只有力的大手扣住绿倚的咽喉,正在慢慢收紧,绿倚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一张俏脸由红转青,慕容舒清闭上眼睛,压下心中的焦急,平定因这突来的变故而惊惶的心神,平静而淡然的说道:“你抓住两个人,对你也没有多大用处,我才是主子,你挟持我就可以达到目的了,放了这丫头吧。” 淡淡的语气,清润的女声,在这紧张的气氛中平静的响起,抚平了一丝空气中的躁动,黑衣男子持剑的手不变,一双不含温度的眼,盯着慕容舒清的背影良久,在绿倚渐渐失去挣扎力气的时候,他左手一扬,将绿倚仍了出去。 霍芷晴连忙跑过去,扶起仍咳个不停的绿倚,一边帮她顺气,一边焦急的问:“绿倚姐姐,你没事吧!” 绿倚好不容易止住了咳,通红的脸还没有缓过来,就急急的抚着淤青的脖子,艰难的叫道:“小姐!”在看到慕容舒清脖子上被刀锋割出的血痕后,眼中的泪水更是止也止不住的涌出来,要是刚才她再忍忍不出声,或许她就可以呆在小姐身边了,不能保护她,起码也可以为她挡剑。 绿倚没事,慕容舒清一颗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一半,但是看绿倚伤心不已的想往她这边走来,顾不得咽喉的利刃,她连忙向她摇头,好不容易脱身,这丫头可别傻的又走回来。 因为摇头,脖子上的血痕更深,鲜红的血沿着刀锋,滴到雪白的轻衫上,迅速酝染开了,如一朵妖艳的红花,格外刺目。炎雨、苍素握着武器的手更紧了紧,涌动的青筋显示着他们的愤怒。不断滴下来的血,让原来就已经花容失色的李忧雨惊叫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慌的倒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颤抖的不敢再看。她的惊叫声,也惊醒了绿倚。 绿倚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成为小姐的负担,她现在要让自己呆在最安全的地方,让小姐不用在担心她,也让炎雨、苍素可以毫无负担的救小姐。就着霍芷晴的手,绿倚站直身子,擦了擦泪水,再看一眼慕容舒清,便回头扶起地上的李忧雨,和霍芷晴退到官道的马车后。 暗暗的舒了一口气,慕容舒清看她们退到马车后,紧张的脸上终于抚上淡淡的笑意。绿倚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这女人嫌命长!刚才若不是他将赤炼剑移开一些,她现在哪里还有命在!黑衣人一双冰眸盯着慕容舒清,仍然没有温度,只是她唇边的浅笑让他疑惑,她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命?!还是她太在乎别人的命?! 突来的状况让霍子戚一张刚毅的脸也布满阴云,如鹰般凌厉的眼霸气凛然,响亮的声音蕴含着内力,震得人心也跟着颤抖:“你还是不要为难这位姑娘的好,伤了她,你也走不了。” 霍子戚的霸气,没能让黑衣人后退,他手中的利剑更向慕容舒清逼近一分。慕容舒清皱了皱眉,没有出声。她绝对不会怀疑身后这人会毫不眨眼的杀了她。 气氛越来越凝重,慕容舒清虽然一直没有出声,可是她脖子的伤已经很严重,脸色也开始泛白,若是在僵持下去,就算黑衣人不杀她,她也会失血过多,言皓宇上前一步,缓缓的开口:“你想要什么,说吧!” 黑衣人将慕容舒清向前推了一步,示意她往前走,炎雨和苍素戒备的紧随其后。黑衣人走至慕容舒清的马车旁,让慕容抒情上了马车,自己跟上去,放下布帘,才低低的说道:“你们只要别出声,一直往镇上走,我就不会为难她!” 看着漆黑的马车,众人一时之间也束手无策,霍子戚跨上马,让霍子希保护霍芷晴和绿倚先走,和言皓宇交换了一个眼神,大声说道:“走!” 一行人继续往嘉禾镇走去,只是少了轻松和随意,一路上,压抑的气氛,让这月夜显得更加寂静。炎雨和苍素始终守护在马车左右,寸步不离。 进了马车,慕容舒清靠在车壁上稍稍喘了口气,很快,长剑继续指向她的咽喉,让她被迫跌坐在最靠里的角落。 不能擦拭脖子的血迹,慕容舒清只得缓缓坐直身子,已经有些虚弱的她,借着竹帘微微映进来的光,艰难的看清了坐在车门边的黑衣男子。男子身材高大,却算不得魁梧,一条黑巾遮住了他的面容,只有一双眼睛在暗夜中迫人心魂。一手持剑,一手用力压着自己的左胸,微微急促的呼吸,浓重的血腥味,告诉慕容舒清一个事实,他受了很重的伤,刚才为了挟持她,应该是奋力一击了。 这人受伤了仍有这样的身手,他的武功该是多么的深不可测。慕容舒清细细的观察他,不期遇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这是慕容舒清第一次正面对上他的眼睛,该怎么形容,那双眼睛里没有温度,没有感情,没有光彩,什么都没有,似乎没有什么人和事入得了他的眼,他的心。有这样的眼睛,必定也有着一段让人心碎的往事吧。收回视线,慕容舒清稍稍移开身子,淡淡的说道:“我不会武功,你不用剑,我也走不出这车厢。” 冰眸在慕容舒清身上转了一圈,收回长剑,黑衣人按住胸前不断渗血的伤口,靠坐在马车门边,闭上了眼睛。 默默的走了半个时辰,外面的人不了解里面的情况,不敢蓦然出手,车里的人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样的宁静,被一连串迎面而来的急促马蹄声打破。霍子戚和言皓宇对看一眼,心下明白,这群人多半是为车上的黑衣人而来。看来今晚是不能善了。 马蹄声惊动了黑衣人,原来紧闭的冰眸慢慢睁开,里面没有惊慌,没有恐惧,他只是缓缓的擦拭那把暗红的长剑,相信黑色面巾下也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不一会,卷起的尘土中行来一队二十来人的人马,个个腰配利剑,健硕挺拔,一看就知道武功不弱。 在队伍几乎擦身而过是,为首的领队人忽然勒紧缰绳,对着他们喊道:“站住,里面是什么人?” 来人问得无礼,但考虑到车中的慕容舒清,霍子戚仍驾马上前,朗声答道:“女眷。” 领头人打量了霍子戚一番,思索的看着两辆马车,对身边的两人说道:“去看看!” “是。” 两个锦衣侍卫翻身下马,朝慕容舒清的马车走来,还未走到马车前,一把流星刀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炎雨、苍素一左一右护在马车前,流星刀和紫银鞭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他们刚才没能保护好主子,让她受困于人,现在他们决不会让人靠近马车,如果一定要保住黑衣人的命,才能保证主子的安全,那么他们也不介意一战。为的是那一抹总是淡淡的浅笑,却能让人无比安心的身影。 两人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凌厉气势,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将马车守护得滴水不漏。锦衣侍卫被这迫人的气场逼退两步,连忙抽出长剑,其他在马背上得侍卫也纷纷拔剑,向马车靠拢,将马车包围起来。除霍子希守护在霍芷晴所在的马车边,霍子戚和言皓宇也暗暗向马车靠近。手缓缓抚上腰间的长剑。双方对峙,除了沙沙的风穿过树林的声音,三十多人占据的官道上,居然寂静无声。 正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马车里传出清亮淡然的女声:“炎雨,让他们搜吧!” 以下为VIP章节 [第二卷 风起云涌] 第三十二章 京城 1 可以算得上微弱的声音,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炎雨和苍素听到慕容舒清的话,对看一眼,才慢慢的收回武器,只是仍紧紧守在马车旁,戒备的盯着锦衣侍卫。 虽然炎雨和苍素已经收了武器,但迫于二人慑人气势,锦衣侍卫仍然手握利刃,不敢掉以轻心。团团围住马车,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查看。 领头人是一个四十开外的壮汉,身着暗黑棉袍,方脸虎目,微微突起的太阳穴,显示着此人的武功修为,他缓缓走到马车前,正面对上炎雨和苍素。刚才他就已经看出这两人武功高强,他们守护的人,他倒是很好奇。他的出现,也让炎雨,苍素更加戒备,双方对峙良久,领头人的手伸向马车的帘子。 布帘瞬间被掀起。 每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到马车里。 只见一白衣女子卧靠在宽敞的车厢中,身上盖着一条墨绿丝被,脖子上缠绕着厚厚的白纱,车内光线很暗,几乎只能依靠穿过竹帘的斑驳月光来视物。但是仍能看出女子泛白的脸上,慵懒淡然的笑意。 领头人环视马车内,除了这白衣女子,再无其他。只是马车里浓郁的檀香过于熏人,领头人微微皱起了眉头,细看那女子,淡然而随意,面对他的审视,都没有露出心慌恐惧的神情,始终不变的浅笑,让人看得很舒爽,这样的女子,怎会点这么熏人的檀香? 慕容舒清脸上笑得淡然,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不止是害怕此人看出异端,发现黑衣人。重要的是为了看起来像是躺在软榻上,她现在整个人就躺在黑衣人身上,他的手,在丝被下紧紧环着她的腰。背后紧绷的胸膛,沉稳的心跳,都让她有些紧张,在她三十年的生命里,还没有和哪个男人这么近过。 领头之人也是见过世面的,霍子戚的傲然,炎雨、苍素的冷俊,慕容舒清的清雅从容,都彰显这行人的身份必定不凡,查看一遍之后,放下布帘,领头人向霍子戚抱拳说道:“打扰了,走。” 说完锦衣侍卫一群人迅速上马,扬起风沙,与他们错开,向相反方向奔去。 听到马蹄声渐行渐远,慕容舒清艰难的翻身,从黑影人身上滚落下来,脖子上的伤,让她一时喘不过气来,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脖子上的白纱也染成了妖艳的红。黑衣人冰冷的眼盯着慕容舒清看了很久,他不明白她,他差点要了她的命,她刚才还居然自己提出要救他!?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知道外面的人都担心她,慕容舒清深吸了一口气,用平静的声音淡淡的说道:“我没事,继续走吧!” 外面沉静了一会,马车才又慢慢的开始跑起来。 不理会黑衣人冰冷的视线,慕容舒清用脖子上的丝巾,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刚才她会救他,只是没有把握在他们打起来的时候,自己不会就此没命,而且她不能让炎雨、苍素、霍家涉险。可是现在她再不处理伤口,不用到嘉禾镇,她就要失血而亡了。不过这人确实很聪明,他该是从嘉禾镇方向过来的,现在又回去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人会想到已经逃出去的人还会回来。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慕容舒清将檀香熄灭,微微掀起竹帘,让风可以吹进来。为了盖住血腥味,浓郁的香味熏得她快晕了。 半个时辰以后,炎雨冷硬的声音由帘外传来:“主子,已经到嘉禾镇了。” 看了一眼闭目靠在一角的黑衣人,慕容舒清问道:“你要进镇上吗?” 黑衣人睁开眼,艰难的撑起身子,握紧手中的赤炼剑,压着伤口的手已是猩红一片,黑衣人来到马车门边,正要翻身下马,慕容舒清低沉淡雅的声音响起:“你们都退到马车外三丈远的地方。” 黑衣人回头,深深的看了慕容舒清一眼,一个略过,出了马车。 “好了,别追了。”看他离开,慕容舒清阻止了炎雨要追上去的步伐。她也不太明白,她为什么最后要放他走,以他受伤的程度,绝对不是炎雨、苍素的对手,或者是那双冰冷、毫无感情的眼眸,也许是那孤傲、悲凄的背影打动了她。 绿倚看见黑衣人离开,立刻下了马车,跑到慕容舒清身边,看到她脖子上被血染红的白纱,心疼的泪水又要掉下来,哽咽而紧张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略靠在马车壁上,慕容舒清仍是淡淡的笑着,为了让绿倚安心,她低低的说道:“没事。” 看慕容舒清的脸色,霍子戚就知道她的伤绝不是她云淡风轻所说的所谓没事,让绿倚上车,驾马走在最前面,说道:“先到镇上找大夫看看。走吧!” 一行人迅速向镇上驶去,在大夫的细心照顾下,慕容舒清和绿倚的伤都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行进的速度慢了很多,花都到京城本来并不算远,他们在第八天的中午,才算走到。 “京城真的好热闹哦!”在车上闷了好几天,霍芷晴早就不耐烦了,掀起竹帘,兴奋的左顾右盼,拉着绿倚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慕容舒清放下手中的书,好笑的摇摇头,着霍芷晴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 慕容舒清抬眼看去,临街的铺面装饰的都很有特色,所售商品品种也很齐全。街道上有华服锦衣的商甲权贵、粗布麻衣的普通百姓、甚至是平常足不出户的闺阁千金、这京城确实很热闹,文化多元,雍容华贵,不愧为东隅的政治文化中心。 一行人进了京城,也该是分开的时候了,慕容舒清下了马车,对霍子戚及言皓宇微一欠身,说道:“一路上多谢各位照顾。” 霍子戚拱手笑道:“慕容小姐太客气了。”这几天,他倒是认识了另外一面的慕容舒清,除了在商业上的才能外,她机智,敏锐,对人谦和,也让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这样的人做朋友该是件愉快的事。 忙着活动筋骨的霍芷晴也停了下来,来到慕容舒清面前,急急的问:“慕容姐姐,你要走了吗?” 第三十二章 京城 2 这几天的相处,让慕容舒清更喜欢这个爽朗天真的小丫头,对她,确实有些不舍,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只得浅笑的说道:“这次来时要贺寿的,确实要走了。” “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又是这种无辜可怜的眼神,慕容舒清抚额轻笑道:“傻瓜,当然可以,你们住在哪里?我可以去看你。” 霍芷晴转头看着霍子戚问道:“大哥?” 霍子戚拍拍霍芷晴的头,笑道:“刚到京城,也还没有决定住哪里。” 一旁的李忧雨上前,柔柔的说道:“霍大哥,你们要是不介意,可以住我家。”只要霍大哥肯住在她家里,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和他相处,让他知道她的好。 霍子戚礼让的说道:“多谢李小姐,不用客气。” 李忧雨连忙说道:“没关系的,你们救了我,我还没有好好的谢谢你们呢!”可能觉得自己说得太急,说完李忧雨就娇羞的低下了头。 看不下去的霍芷晴不耐烦的说道:“不用不用,我们自己会找客栈住。”才不要住她家呢,看她一副做作的娇柔样就讨厌,大哥要是和她在一起,她决不答应。 霍芷晴如此直接的拒绝和厌恶,让李忧雨尴尬的不知如何说才好。一脸悬泪欲滴的样子看着霍子戚,希望他能答应。可惜霍子戚本来就是疼妹入股的人,再说,他也确实不想招惹上这种官家千金,于是转过头于言皓宇闲聊,装作没有看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 慕容舒清在心里暗暗好笑,这霍家人还真是有趣。看来这位李小姐是注定达不到目的了。“既然如此,不如让我尽一次地主之谊,你们到迎客楼住下吧,那是慕容家的产业,也方便我去看望你们。” 听慕容舒清这么说,霍芷晴马上高兴的应到:“好啊,我们就住迎客楼。”反正不能住李忧雨家。 这样也好,早点送这位李小姐回家,他也可以早点解脱,这一路上不知道被言皓宇调侃多少次了,于是霍子戚从善如流,说道:“那就多谢慕容小姐了。” 要是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慕容舒清想她已经死几百次了。感情的事勉强为之,又有何意义呢!无奈的舒了口气,淡笑的回道:“客气。舒清就先告辞了。” 拉住慕容舒清的手,霍芷晴依依不舍的说道:“慕容姐姐,你有空要来看我哦,我们会在京城住一段时间。” 拍拍她的手,慕容舒清笑道:“好!” 说完登上了等在一旁的马车,朝祁府驶去。 上了马车,接过绿倚递过来的丝绢,慕容舒清小心的将她缠绕在脖子上,虽然伤已经好了很多,但是疤痕还没有消退,她可不想一到祁家就要解释这伤痕。 这次来京城,她总是有点心神不宁,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在等待着她。 正想着,炎雨的声音传来:“主子,到了!” 第三十三章 祁家 1 慕容舒清下了马车,抬头即看见宽敞简洁的大门,朱红的祁府两字镶嵌在木匾上,悬于大门正中央。红砖绿瓦的围墙,青铜所铸的大门,门前一对一卧一立的雄狮,都彰显祁家的风光与显赫的家世。但有别于普通权贵的是,祁家敞开的大门前,没有威武健硕,气势凌人的看家护院。只有一清秀小童在一旁打理花木,似乎那敞开的大门,你随时都可以踏进一般。同时,隐隐透出威严之气,又让人不敢造次。 这才是真正的大家之气吧!看过这样的门楣,让慕容舒清对她的外公祁钟霖更感兴趣了,年仅二十岁时,就帮助先帝取得皇位,是东隅历史上最年轻的丞相,他的门生遍及天下,不仅受东隅国民爱戴,就是在四海各国,也享有很高的声誉。这样一个运筹帷幄,叱咤风云的人物,却在二十年前,正当壮年的时间,提出退出朝堂的请求,而先帝居然也答应了。自此,祁钟霖不再过问朝中之事。其中的原由,怕是只有他和先帝才知道。 慕容舒清整了整脖子上的丝绢,祁钟霖也是她三年不来祁家的原因,这样睿智的人,以失忆的借口来搪塞三年来她的变化,未免可笑。只是她又该如何解释?! 摇头苦笑,罢了吧,该来的总是要来。让绿倚前去通报,慕容舒清站在马车阴影旁等待,这秋天的太阳还是很晒人。 绿倚刚要上去和那门童说明来意,就看见不远处一道老当益壮的身影,于是上前一步,叫道:“于管家!” 于擅听到叫声,转过头来,看见一秀丽的绿衫女子在门外向他挥手,迟疑的走到女子面前,细看之下,觉得很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只得问道:“你是?” 绿倚微笑着欠身行礼,说明身份:“我是慕容家的丫鬟,绿倚。” 慕容家?于擅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大腿,连忙问道:“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舒清小姐来了。”舒清小姐三年都没有来过了,虽然她有时蛮横霸道,但终归是祁家的小姐,这样尊贵的身份,骄傲一些也是正常的。 迎着老管家期盼的目光,绿倚笑着点头答道:“是,小姐就在门外。” “走走,快请进来。”一听慕容舒清就在门外,于擅赶紧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吩咐身后的门童:“毅勇,快去告诉老爷夫人,舒清小姐来了。”这小祖宗生气起来可不得了。 “是。”小门童看见管家那么开心、激动,就知道来的一定是贵客,于是机灵的一溜烟跑进府里去了。 于擅急急赶到门外,四处环视,没有看见那火红的娇蛮身影,也没有看见她钟爱的绯红马车,正要问绿倚舒清小姐在哪,一白衣女子自一辆高大宽敞的纯黑马车旁转过身来。缓缓行至他面前,对他浅笑点头。 “小~ ~ 小姐?!”于擅叫得迟疑,这芊芊佳人,袅袅行来的淡雅女子,哪是以前那个娇蛮活泼的舒清小姐啊?难道真的是女大十八变? “于管家。”看老管家的表情,慕容舒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了,或者她还是应该在腰间配根皮鞭,这样大家应该就不会那么惊讶了吧!想象自己手握皮鞭,趾高气扬的样子,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着眼前忽然轻笑起来的慕容舒清,于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热情的招呼慕容舒清进门:“您快请进,老夫人昨儿还念叨着您呢,说是让睿少爷接您去,想不到今儿您就来了。” 老管家一路上在前面唠叨,慕容舒清在后面闲庭信步的跟着,顺便欣赏一下祁府的景色。 着祁府里面和外面门堂相比,更显朴素些,全木制的回廊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的,略微斑驳,却也不显得小气,反倒透出古朴的气韵。府里的建筑布局精巧,只是有些中规中矩了。可能因为祁家女人一向很少,上一代只有一个祁月,这一代,除了她,好像就是祁月的兄长祁云有一个女儿,取名祁玉。所以府中阳刚味很重,少了些须柔美。就连植物都是林木为主,很少看见花草。 慕容舒清还在欣赏着,就听见老管家说道:“老爷,夫人,舒清小姐回来了。” 抬眼望去,只见两个老人向她快步走来。祁钟霖虽然已经七十岁了,但依然精神爽利,他身边的,应该是慕容舒清的外婆贺湘君,花白头发,慈祥的面容,现在看来,都是端丽雍容的,年轻时,想必也是美人。看来慕容舒清在祁家还颇受宠爱,两位老人居然还出来迎她! 看他们走得急,慕容舒清也加快了脚步,向他们走去。 夕阳从慕容舒清的身后照射过来,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金光,素净的白衫,也染上了一抹金黄。脖子上的丝绢随着微风轻轻飘荡,时而与她的发丝纠缠,时而与轻风游荡。从光环中走来的她,看不清楚长相,只能感觉到她如羽毛般的轻盈和煦的笑容,浅浅的,淡淡的,却让人如沐春风。 这样的景象,让原本要迎过来的两位老人停住脚步,贺湘君似要迎上去,又似不敢上前,怕打破了这幅画面。颤抖的声音,激动的小声低喃:“月儿~ ~”泪水在眼中蓄积,是她的月儿吗?是吗? 月儿?慕容舒清有些茫然,转念一想,是祁月!这位老夫人该是看见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吧。只是传闻当年的祁月艳绝京城,德艺双馨,应该和她长得不像吧?脑中思索着,脸上的笑意却不曾改变。 祁钟霖揽着贺湘君的肩膀,低声安抚着她的情绪,小声说道:“湘君,这是舒清,不是月儿。”她确实不是月儿,虽然月儿也一样的清雅雅致,但月儿身上带着淡淡的孤傲和对世俗的不屑。而眼前的舒清,却是舒缓从容的,举手投足间,都隐隐透着自信和随意。只是这样的舒清是他们的舒清吗?祁钟霖一双已经不满皱纹,却依然锐利的眼眸始终暗暗观察着慕容舒清。似要看进她心里一般。只是慕容舒清始终不变的浅笑,平静的眼波,没有让他看到什么。 贺湘君擦拭眼角的泪,看着已经走到她面前的慕容舒清,笑着摇头说道:“我,我老糊涂了。” 察觉到祁钟霖审视的目光,慕容舒清并不避讳,这是她进来时就已经预料到的。缓缓来到两位老人面前,慕容舒清弯腰欠身,行了礼,拜见道:“外公,外婆。” 她的礼数周全,倒让贺湘君不习惯起来,拉她起身,心疼的问:“累了吧?屋里休息一会。” 看他们进屋了,于擅招呼一旁的家丁搬东西:“你们几个,快把舒清小姐的东西搬到流芳院,让翡儿、歆儿过去收拾收拾。” 快要走进内室的慕容舒清回头,看着老管家忙里忙外,笑着说道:“于管家,您别忙着张罗了,我就带了一个箱子,用不着准备五六个家丁来抬吧!看来绿倚说得没错,慕容舒清以前出门都是搬家去的。” 第三十三章 祁家 2 “这~ ~”老管家为难的看着慕容舒清,再看看地上的箱子,看来该找裁缝来给舒清小姐赶制些衣服才行。 以前慕容舒清来祁家,侍卫丫鬟起码带二三十个,首饰行李也要好几辆马车,现在身边只跟着两个侍卫一个丫鬟,莫不是慕容家欺负清儿?贺湘君看着身边的舒清,确实瘦了很多,于是拉着舒清的手,气愤的问道:“清儿,慕容详就让你带这么两三个人来?他慕容家没有人,我们祁家可以去接,一个姑娘就这么出门,多危险啊!” 面对老人的关怀和宠爱,慕容舒清总是有些无所适从,只得用以前对付爷爷那招,揽着贺湘君的胳膊,略微撒娇的说道:“没事的,外婆,我这不是平安到了嘛!” 看她们僵持在门口,祁钟霖对于擅说道:“好了,清儿也累了。于擅,把行李送到叠翠小宿。”在转头,拍拍贺湘君的手,说道:“湘君,清儿一路上也累了,让她先回去休息,晚上吃饭再慢慢聊。”他也该好好的想想,舒清的变化是怎么回事,这就是她三年不来的原因吗?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贺湘君看慕容舒清确实是一脸疲惫,点头说道:“好吧,清儿,你先好好休息。去吧!” “嗯。”在马车上颠簸的八天,确实是有点累了,慕容舒清再次向两位老人行了礼,随着于擅离去。 走在最前面的于擅有些纳闷,叠翠小宿是以前月小姐的居所,平常都不让人随便进入,以前舒清小姐就嫌那里冷清,也不愿意住。今天老爷居然安排舒清小姐住那儿,是因为舒清小姐现在的不同吗? 第三十四章 祁睿 1 蜿蜒曲折的走了很久,感觉已经到了祁府深处,老管家终于在一扇木门前停下,周围是红砖绿瓦的外墙,不高,却也看不见院落里的景象,木门上,一块青石板上雕着篆体的四个小字,叠翠小宿,秀丽又不失雅致。 推开木门,于擅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只让两个家丁抬着木箱,领着慕容舒清,走进院来。 小门内,院落并不大,触目可及。比起随园不见边际的竹林和环绕的碧湖,这里要显得精巧许多,两层的木制小屋并不大,屋前搭了个凉亭倒是颇为宽敞,木屋前面种植着一小片白菊,正值秋季,花开的很好,在这满目青翠中,格外惹眼。除此之外,小院里种植的最多的,是东隅特有的一种植物------诸荆草。说它是草,其实它是一种低矮的灌木植物,这种草一年四季常绿,而且它散发的味道特别不一样,既不是花香,也不是木香,而是一种茶香,比任何一种茶都要香醇,龙诞都不及它的香味诱人,只是这种草有毒,是不能吃的。这样大面积的种植诸荆草,慕容舒清也是第一次见,这种草一般生在深山僻林里,不仅很难寻找,也难以种植。看来养护它们的人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小院子里,一名丫头装扮的少女正蹲在白菊前修剪枝叶,看到她们进来,先是一愣,但很快起身,恭敬的站在一边。 于擅让人将木箱抬进里屋,看了一眼低头站在一旁的女孩,思索了片刻,对慕容舒清说道:“舒清小姐,这是叠翠小宿的粗使丫头,老奴再给您找两个伶俐的来伺候。” 那女子一直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慕容舒清细看了她一会,淡笑的说道:“老管家,我喜欢安静,她挺好的,您就不用再找人过来伺候了。” 于擅有些迟疑,只是看慕容舒清浅笑下坚持的眼神,便也不再多说,这样的舒清小姐,总让他不能违抗。答道:“那好吧,你有什么需要再吩咐老奴。” “麻烦您了。” 于擅一个躬身,说道:“您别这么说,老奴先告退了。”在慕容舒清点头后,于擅带着家丁,离开了叠翠小宿。临走时,在那女孩身边低喃道:“好生伺候。” 女孩微微点头,仍然垂首而立。 于擅离开后,小院里一片安静,慕容舒清没有说话,只是走到那小片白菊旁,摆弄着枝叶,继续刚吃女孩未做完的剪枝。良久,仿佛思索了很久,女子才慢慢走到慕容舒清身旁,欠身行礼道:“奴婢见过小姐。” 清润柔和的声音,让人听着很舒服。 没有回头,慕容舒清将手中剪下的枝叶放在一旁,继续整理着白菊,口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净水。”女子简单的回答了两个字。 净水?慕容舒清一边轻抚菊瓣,一边笑道:“好名字。” 起身理了理衣裙,转身看见净水仍然半跪着行礼,没有起身,慕容舒清拍拍额头,整天和绿倚她们呆在一起,她都忘了这个时代,主子没有叫起身,她们是不能起来的。轻扶她的手臂,让她起来,问道:“这里平常都是你打理的?” 有些迟疑,但仍然就着慕容舒清的手,站直身子,轻轻的回答道:“是。” 这小院虽然不大,但要打理的这么井井有条,仍然不容易。再次看向净水,她始终低着头,她脖子不会累吗?慕容舒清笑道:“你都是低头和别人说话的吗?” 听到慕容舒清略带调侃的话,净水思索了一会,才慢慢的抬起了头。 这让慕容舒清有些好奇,抬头见人有这么困难?直到净水完全抬起头,她才知道这丫头不肯抬头的原因。净水长得很秀美,一双灵动的眼睛也水润有神,只是她左半边脸从左额至唇角,有一块暗红的胎记。掩盖了她的秀丽,乍看之下,觉得有些可怕。 净水抬头后,一直不敢看慕容舒清,双眼盯着她的裙摆,良久,也没有听见慕容舒清惊叫或说话,终于忍不住,净水迎上了慕容舒清的眼睛。里面没有惊恐,没有不屑,没有嫌弃。有的是平静,是微笑,好像她的脸和平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净水又低下了头,掩住了眼中的薄雾。不是同情她,也不是可怜她,这浅笑淡然的女子,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觉得她和普通人一样的人。 看她又低下了头,这次慕容舒清没有再让她抬起来,走到亭子里坐下,问道:“这园子没有人住吗?”园子很特别,她很好奇,它的主人是谁? 稍稍平复了心情,净水跟在慕容舒清身后,小声答道:“叠翠小宿原来是月小姐的闺阁,后来都是我和母亲打理,母亲去世后就是我在照看,平时除了几个主子偶尔会来看看之外,就没有人来了。” 这是祁月的住所?再次环视着精致淡雅的小院,慕容舒清轻轻低喃了亭子上的一副对联“白鸟忘饥,任林间云去云来、云来云去;青山无语,看世上花开花落、花落花开”祁月~她该是怎样的女子呢? 良久之后,慕容舒清好笑的摇摇头,她是在追溯一个逝去的佳人吗?对身边的二人说道:“绿倚,你和净水进去收拾一下吧。” “是!” 两人走进里屋,慕容舒清也出了亭子,迎着夕阳,躺着余晖,来到大片诸荆草旁,淡淡的清醇茶香,让慕容舒清深吸了一口气,摘下一片放在手上轻闻,反而没有什么味道,好特别的植物,只有成片种植时,才能闻到它的芬芳,离得越近香味却离你越远。又让人陶醉其中,不忍离去。 还醉心于这淡雅的茶香中,身后响起一声不确定的呼唤,让慕容舒清转过身来。 “清儿~?” 第三十四章 祁睿 2 祁睿紧盯着眼前立于矮丛中的白色身影,他以为他看错了。回来听说清儿已经到了,急急赶往流芳院,却不见人影,后来才知道外公让她住在叠翠小宿。母亲的叠翠小宿一向很少人可以进入,清儿也不喜欢这里的冷清,她怎么会愿意住呢? 进门时,那白色的清丽倩影让他以为看见了多年前的母亲,眼前淡淡的浅笑,素白罗衫的女子,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吗? 他注视着她的时候,慕容舒清也在观察他,淡蓝的儒衫长袍,剑眉星眸,既儒雅俊秀又不失傲然气势,眉宇间,英气勃勃,确实是人中龙凤。会现在来找她的,应该就是祁睿了,慕容舒清有些艰难的叫道:“大哥。”毕竟祁睿才二十四岁,叫比自己年纪小这么多的男孩大哥,还真是不习惯。 一声大哥,叫回了祁睿的心神,将慕容舒清扶出诸荆草丛,略带生气的说道:“怎么自己就来了,也不等我去接你。” 慕容舒清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丝绢,淡笑的回道:“也没有多远。” 再看一眼身边的慕容舒清,祁睿叹道:“清儿,你变了很多。”三年前的她,就不会这么说,难道三年他错过了小妹的成长吗? 慕容舒清苦笑道:“是啊,长大了吧。”确实够大了。 祁睿微微收紧拳头,低低问道:“是因为轩辕逸?”他一直知道小妹对轩辕逸情有独钟,为了他,甚至还失足落水。若是因为他,让小妹受了刺激,才变成这样的,他绝不放过他。 轩辕逸?他要不提,她都快忘了那霸道不羁的身影。轻轻压下祁睿紧握的拳头,慕容舒清淡淡的说道:“我和他,已经解除婚约了。” 解除婚约?“他逼你的?” 逼?慕容舒清差点笑出来,这种指腹为婚,该说是谁逼谁?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这场婚约,何尝不是我们在逼他呢?!” 夕阳西下,拉长了两人的身影,也模糊了原来的轮廓。慕容舒清淡雅的声音,在秋风中显得有些缥缈,始终平和的浅笑,让她看去更加柔和。却让祁睿的眉头皱的更紧:“清儿,你真的变了。” 以前的清儿虽然胡闹任性,甚至是蛮横无礼。但是她的喜怒无常都摆在脸上,而现在时舒清,淡然舒缓的笑意占据了她的脸,他却再也看不出她心里想些什么了。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变了吗?她没有变,只是她不再是原来的慕容舒清了,然而这些已经不二解释,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就让他认为她变了吧。有些事,或许不知道,更容易让人接受。 两人相对良久,却是无言,暗暗叹了口气,拉着慕容舒清的手,祁睿说道:“外公还等着我们吃饭呢,走吧。” “好。”知道自己的改变,会让祁睿一时之间不能接受,轻轻点头,任由他拉着。徜徉在蜿蜒的小路上。她也想念自己的各哥哥。 第三十五章 随笔 1 吃过晚饭,谢绝了祁睿的陪伴,慕容舒清踏着曲折的小路,慢慢的踱回叠翠小宿,祁府后院的设计和她给慕容家的设计不一样,慕容家基本没有这样蜿蜒的回廊,这其实也是慕容舒清奇怪的地方,府中门堂和建筑,都带着阳刚,就连花草都很少,却有着这样婉转曲尘的精巧回廊。阳刚与柔美的结合,确实有趣。 今晚的家宴,并没有看见绿倚提到的“大舅”、“小舅”和“风贤表哥”。只见到了两个可爱的孩子,一个事大舅祁云的小女儿,也是目前祁家唯一的女孩子祁玉,已给是小舅的儿子祁风卓。两个小家伙对她很感兴趣,一个晚上问东问西的。看着他们,让她想起了星魂。第一次见到星魂时,他也像他们这般大,却是一个一身带刺的孩子,充满着防备和忧郁。果然家庭对一个孩子的成长,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慕容舒清心里胡乱的想着,脚下悠闲的走进小院,就看到两个丫头围在亭子里的矮桌前,不知道在干什么。悄悄走到她们身后,两人正认真的把洗好的诸荆草叶塞进一个精美的月牙荷包里,慕容舒清笑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两人被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慕容舒清微笑的站在她们身后,绿倚拍拍受惊的心脏,说道:“小姐,您吓死我了。” 她就问了一句话,这就吓着了?!慕容舒清好笑的拿过她手中的荷包细看,很漂亮,不是绣功不凡,只是细密的针脚,灵动的白菊,都看出所绣之人的用心和细致。淡淡散发的诸荆茶香,让这个荷包更显得雅致。 慕容舒清一边把玩着,一边笑问:“这是?” 绿倚接过荷包,递给净水,让她把剩下的诸荆草装进荷包里,自己轻扶慕容舒清,让她在亭子里的木椅上坐下,笑着解释:“这是净水绣的荷包,说是把诸荆草放在里面,可以随身携带,我猜小姐你这么爱茶,一定会喜欢的。” “送我的?”慕容舒清轻笑。 “嗯。”净水吧装好的荷包束紧,将荷包递给绿倚。 绿倚却不接,转身来到慕容舒清身边站着,给了她一个你自己拿过来的眼神。 慕容舒清笑看两个小丫头的眼神交流,敢情她不在的时候,两人就建立起了不错的感情了。她也不说话,等着看净水打算怎么做。 净水捏着荷包,慢慢的挪到舒清面前,低声说道:“小姐,这个,给您。”说完,就把荷包递到慕容舒清面前。 看着眼前的荷包和那个一直不抬头看她的人,慕容舒清笑了起来,轻灵的笑声在这不大的小院里来回荡漾。 绿倚和净水不明所以,不知道慕容舒清为什么笑,净水握着荷包,疑惑的看着慕容舒清,忘了要低头。 慕容舒清渐渐停了笑意,接过净水手中的荷包,拉着绿倚和净水在自己身边的木椅上坐下,轻轻说道:“谢谢你,净水。” 本来就不太敢坐的净水听见慕容舒清的话,连忙站起来,说道:“小姐,您别这么说。” 再次拉她坐在自己身边,慕容舒清晃了晃手中的荷包,说道:“我刚才笑,是因为这个荷包,它让我看见了你。” 微微蹙眉,净水不懂,她一直就在这里啊? 看着净水疑问的眼睛,慕容舒清淡淡的笑着,轻轻的说道:“我进这个院子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影子,不是你。现在,你愿意让我看见你了,那么,以后抬起头和我说话,好吗?我想看你的眼睛。” 一开始,她就看出这孩子有轻微的自闭症和不安全感。形成的原因应该是从小就和母亲居住在这相对孤僻的院落,再加上脸上的胎记,让她更不愿意接近人群和信任别人。还好,她还不是很严重,荷包只是一个媒介,通过它,舒清感觉到了她的善意,她愿意接受她。这是带她走出自我封闭的一个契机。 “嗯。”舒缓的声音,温暖的笑意,让净水再一次红了眼眶,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一次低下头,回避慕容舒清鼓励而善意的眼睛。而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她愿意走出第一步,就是好事,以后慢慢来吧。这也急不得。拍拍两人的手,慕容舒清轻松的笑道:“你们给我泡杯茶吧!” “是!”绿倚知道这时候,舒清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待着,于是带着净水,进了内室。 将荷包系在腰带上,慕容舒清走出了亭子,来到小屋前那片白菊旁,月光下,越发的洁白,不及满院的诸荆茶香,却是傲然的不失高雅。难怪古人会说它信手拈来无意句,天生韵味入千家。 高洁傲骨,总让人想要据为己有,却又不忍采撷,怕损其灵性。轻抚花瓣,慕容舒清轻声叫道:“炎雨。” 炎雨一个闪身,出现在慕容舒清面前,到了祁家之后,他和苍素又做回了影子护卫。他们还是更习惯以这样的方式保护她。不过因为上次的挟持,两人更加谨慎了。 思索片刻,慕容舒清说道:“你到迎客楼告诉覃锐,我明天会过去,让他准备好我要的东西。”这次来京城,查看商业和账目也是一个重要的目的。三年来,她一直把商业的重心放在东隅各地,京城却是她控制发展速度的地方,这里是政治、皇权最为强盛和集中的中心地带,任何利益和关系的变化都很敏感。权衡利弊就显得尤为重要。 炎雨低声应道“是”的同时,人影已略出院外。 对于他们“空中飞人”般的技能,慕容舒清已经习以为常了。以前还会感慨一番,现在直接忽略。放开手中的白菊,慕容舒清起身回到亭子里,轻轻解下脖子上的丝绢,月华下,脖子上的伤痕基本上已经看不出来的,只是秋夜还是有些凉,微风吹得她的衣袂翻飞,拢了拢衣服,慕容舒清斜靠着亭子旁的柱子,明天要让绿倚去准备一张躺椅。坐着太累。伸伸腰,慕容舒清懒懒的唤道:“净水。” 第三十五章 随笔 2 听见她的呼唤,净水端着一壶茶,来到她身边。 慕容舒清问道:“这园子里有书房吗?”她带来的书,在车上就看得差不多了,要是这园子里有书房,她就省得再从抱月书斋里搬了。 净水一边为慕容舒清倒茶,一边说道:“有的,都是以前月小姐收集的书,一直没有搬动过。” 慕容舒清好奇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会喜欢什么样的书籍,于是起身说道:“带我去看看。” “是。”净水带着慕容舒清,来到木屋一层最靠左边的厢房,让慕容舒清在门口等待,进屋点好烛台,才将她迎进来。 跟着她进了房里,细细看过一遍这书房,并不算大,书籍却是不少。进门正对着一张书桌,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房间整理的很整齐,打扫的也很干净。 书房的两边,各并排立着三个大书架子,书架上大多数是诗词和名家杂谈,还有一些史书札记。让净水把烛台拿过来,微微举高。便于她可以看到书架的上层,据她的经验来说,一般书架的上层和底层,都会能找到一些有趣或不同的书籍。果然,她在书架的最上层找到了几本游记小说和一些关于药草的杂论。 慕容舒清蹲下查看下层书架,却在最靠里面的书架下边看见一块黑色的阴影,俯下身子,拿过烛台查看,是一个长方形的木盒,抬头问净水:“这下面的木盒是什么?” 净水显然也很疑惑,她平时擦拭书架和清扫地面时,并没有注意到书架下方还有一个木盒,只得摇头答道:“奴婢不知。” 把烛台递回净水手中,也不顾身上的丝绢轻纱,就跪坐在地上,一边伸手到书架最下层,摸索着木盒,一边笑着对净水说道:“净水,在我身边不用自称奴婢,我不习惯。”慕容府的人已经被她训的在她面前不说奴婢了,现在老听净水说,还真是刺耳。这就是社会对她们奴性教育。 低低的说了声是,就将烛台放在地上,也如慕容舒清般跪坐在地上,着急的说道:“小姐,让奴~我来吧。” 慕容舒清直腰,揉了揉胳膊,还真的很重,拉了半天,只拉出了一点,让出一半的位置给净水,说道:“很重,来,我们一人一边,把它拉出来。” 净水点头。两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木盒从书架下拉出来。吧烛台拿过来细看,木盒上覆着一层灰,轻轻擦拭,看得出是用紫檀木雕刻而成,做工非常简单,盒身上并没有复杂的雕花图案。但是却非常精细,木盒没有锁,仅是盖着,却依然结合的非常紧密。 木盒被轻轻打开----- 第三十六章 祁月 1 木盒被轻轻打开------ 一些蓝皮却没有书名的书籍 一张叠好的绢丝 一具小石雕 慕容舒清拿起石雕细看,手工有些粗糙,技艺也不纯属,夜色烛影下,隐约看出雕的是个男子,他宽袍儒衣,缚手而立,面容虽然刻得有些模糊,看不清男子的长相,但仍能感觉出雕刻之人很用心的刻画男子的音容笑貌。简单的雕刻,也已看出,男子该是风神俊朗,儒雅潇洒的。 放下石雕,轻轻抚上绢丝,柔滑轻薄却又强韧的质感,显示了这是一块上好的罗绢,这种罗绢一般用做画布,既轻巧方便,也不易破损,还能长期保持画卷鲜亮如新,只是价格不菲。 这样的光线下,打开画卷也看不出什么,慕容舒清略过它,拿起旁边的书翻阅,细看之下,这些书都是祁月早年创作的诗词和她的随笔。觉得很有意思,慕容舒清挑了几本,似乎觉得还不够,对身边的净水说道:“净水,替我把剩下的搬到房里。” 在慕容家里,她也曾在某些书中看见过一些祁月留下的注释,当时就觉得这是个特别的女子,来了祁家,住进她的叠翠小宿,对她,就更是有了一种莫名的亲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血缘相亲?!慕容舒清好笑的摇摇头,走出了这间小书屋。未来的几天,她该不会无聊了。 “是。”净水收拾了剩下的书,跟着她出了门。 进了二楼的主屋,绿倚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接过慕容舒清手中的书,放在躺椅旁的矮几上,她知道舒清不喜欢正儿八经的坐在书桌前看书,所以将躺椅搬到里屋,方便她躺着看。 慕容舒清靠在窗边,接过净水重新泡好的茶,看两人有条不紊的张罗,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扬。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一般千金小姐都是没有生活基本自理能力的白痴了,有这样处处考虑周到,准备妥当的丫头,别说动手了,连脑都不用动了,想不白痴也很难。 屡了屡风吹乱的头发,用一根丝带随意的一绑,享受着背后吹来的清风,慕容舒清轻笑道:“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将泡好的清茶放在矮几上,绿倚起身,准备离开。净水站在一旁,微蹙眉头,不知是走是留。她虽然一直住在园子里,没有伺候过什么人,但规矩她还是懂的,哪有小姐还没有休息,丫鬟可以先休息的,就算小姐休息了,他们也应该轮番守夜才对吧? 绿倚看净水傻傻的站在那里,好笑的走到净水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走吧,小姐看书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其实是小姐不舍得她们陪着她熬夜,所以平常在家里,小姐看书,看账本的时候都会以她们会打扰她为由,让她们回去睡觉。 看着已经躺在躺椅上,挥手让她快走的慕容舒清,在看身边笑得无奈,拉着她离开的绿倚,净水想,跟着她,该是她们最大的幸福吧。 看两人退了出去,慕容舒清捶了捶肩,今天确实有些累了,随意的拿起手边的一个看上去比较薄的书,好奇那位传说中德艺双馨的才女,会写出怎么样的妙词佳句。 只是这一看,便是久久不能放下。 直到房门被轻轻的敲响,绿倚带着睡意也略微担心的声音传来:“小姐,已经三更天了。” 三更?慕容舒清向窗外望去,是啊,月亮依然明亮,只是已经偏西了,原来她竟然看了四五个小时了,伸了伸有些僵硬的腰,慕容舒清回道:“嗯,我知道了,你去睡吧,我也休息了。” 知道绿倚不看到她熄灯不会离开,吹熄了油灯,慕容舒清依然躺在窗边的躺椅上,直到听见绿倚离开的声音,她才慢慢起身,放下手中握着的书,来到那不算大,却可以环视小院所有景色的雕花窗前。 窗外的世界,寂静无声,在这凉夜里,连想倾听虫鸣鸟叫,都是奢侈。本来就不艳丽的诸荆草丛在这月夜下,只有时时随风飘摇的茶香,显示它的存在。唯有院前那白得刺目的菊,依然在月夜下吐露芬芳,舒展傲骨,不在意是否有人看见,有人聆听。 窗外的世界,寂静无声,在这凉夜里,连想倾听虫鸣鸟叫,都是奢侈。本来就不艳丽的诸荆草丛在这月夜下,只有时时随风飘摇的茶香,显示着它的存在。唯有院前那白得刺目的菊,依然在月夜下吐露芬芳,舒展傲骨,不在意是否有人看见,有人聆听。 慕容舒清似乎明白了,院前为何植了这样一丛白菊,却又是那么小的一丛。 祁月~ ~ 祁月~ ~ 慕容舒清低喃看这个名字,只是在这撒满月华的小院里,佳人已不在,留下的,只那一簇惨白的艳菊和满院的茶香。 西斜的月光照进房间里,在失去烛光的黑暗中,显得那么明亮,慕容舒清随手放在躺椅上的书,被风吹的沙沙作响,那是祁月的随笔小记,慕容舒清没有想到,那里面记录的是她的故事,她的心情。 祁月自小,便才情逼人,就连教授她的老师,都感叹她若为男子,必定是国之栋梁。文之巨匠。她所作之诗,所绘之画,都成为当时王孙权贵及尽所能想要收藏的珍品。只是祁月为人清冷傲气,对这些趋炎附势,附庸风雅的纨绔子弟不屑一顾。祁钟霖对这唯一的女儿也极尽宠爱,回绝了无数求亲。 在祁月十八岁那年,灵山之上,她见到了正在与悟净大师研讨佛法的他。他风姿洒脱,他神耸貌溢,他不同于世俗男子的君子风采,都让祁月为之仰慕,为之倾倒。而祁月的清雅仙姿,兰心惠质,才学横溢,也同样吸引着这个风华少年。 第三十六章 祁月 2 两人很快倾心相恋。只是祁月的身份成为二人最终结合的障碍。男子不愿走入官场这肮脏之地,更不愿背负攀龙附凤的名声,祁月打算与其私奔,只是男子认为自己乃是闲云野鹤,不能给她如以前那般的优越生活,没有带她走,留下他们的定情之物玉玲珑便离去了。祁月甚至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她已经有孕。 男子走后,她砸碎了玉玲珑,半月内下嫁当时江南巨富慕容详,京城众人哗然。从此,祁月再没有回过京城,也没有回过祁家。她没有带走小院里任何东西和祁府中任何一个人,就连从小陪伴她长大的贴身丫鬟,她也将她留在了这座叠翠小宿中。 那不算长的随笔小记里,载满的祁月的欢笑,悲哀,幸福,痛苦。流连着她的清冷,她的孤傲,她的不屑,她的决绝。 让慕容舒清久久不能忘怀的,是祁月在最后一本随笔中,最后一页,只留下了一句话。 --------------------------我只用了一眼的时间去沦陷,却用了一生的时间来怀念。 爱情,总是让人难解。若是男子不在意那些所谓的攀龙附凤的闲言碎语,或者带者祁月私奔,过着简单平实的生活,又或者,祁月没有这么骄傲,天南地北也要寻到他,是否,结局就会不一样。 或许,爱情决不仅仅是相互倾心,互诉衷情这么简单。在她看来,爱情,该是属于相互懂得的人。祁月的悲剧,是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都不懂她。她不在意是生活在锦衣玉食,高床暖枕的高宅大院里,还是清粥小菜,矮床薄被的农家小院中,她只希望和她心爱的人相知相守。 他却不明白。 慕容舒清叹息这样的女子,她才情横溢,她风姿卓约,她拥有自己的意志、尊严和自信,然而她却仍然专为爱情而生、为爱情而死,爱情成为她人生的唯一目标与归宿。失去了,她便枯萎了,消亡了。 轻叹一口气,慕容舒清拿起矮几上绿倚为她准备,却是早已凉透的清茶,轻抿了一口,便放下了,原来,不管是多好的茶,凉了,都会涩。 第三十七章 请安 1 细碎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照进房间里,伴随着淡茶芬芳的清风,如嬉戏般,抚过窗边的躺椅,矮几,还有床上那抹身影。只可惜她并不情愿享受这般轻柔阳光的爱抚,慵懒的转过身,把自己埋进丝被中。 绿倚轻推开门,和净水进到内室,将手中的木盆放下,看了一眼裹得像蚕茧一般的人儿,她笑着走到窗前,轻轻关上窗户,掩住了满室阳光。走回床前,小声的对那“蚕蛹”叫道:“小姐~ !” 完全没有回应,绿倚小心的拿下慕容舒清覆在脸上的锦被,再次轻唤:“小姐!” 慕容舒清拉回锦被,咕哝了一声,转身,仍然没有理她。 绿倚无奈的和净水交换了一个眼神,叹了口气,坐在床沿上,轻拍慕容舒清的肩膀,叫道:“小姐~ ~,小姐~ ~!”她最怕就是叫小姐起床,怎么叫也叫不醒,昨天她三更才睡,现在要叫醒她就更难了。 净水端着绿倚一大早就让她准备的浓茶,也不放下,瞪大眼睛看着两人的拉锯战,原来清雅脱俗的舒清小姐,还有这么任性可爱的一面? 绿倚锲而不舍的叫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慕容舒清才不得已的转过身闭着眼睛,低问道:“绿倚?!”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这么执着的要叫醒她。 终于有反应了,绿倚暗暗舒了一口气,怕她又睡着了,赶紧说道:“今天是来祁府的第一天,该去请安了。” “请安?”混沌的大脑过了良久,才想起有请安的规矩。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形式上晨昏定省的请安,在慕容家时,她早就废除了。今天要不是绿倚提醒,她还真是失礼了。 “哦,好。”应了绿倚,还是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慕容舒清才懒懒的坐起身来,一双眼紧闭着,不肯张开。 绿倚笑着拿起毛巾,为她擦脸。然后扶她站起来,为她穿上淡紫罗裙,再随意的绾了一个髻,麻利的收拾妥当。这期间慕容舒清始终紧闭双眼,一言不发,就像睡着般任由绿倚打理,看的旁边的净水目瞪口呆,难道小姐站着也能睡着?! 再次确认没有问题了,绿倚才满意的在慕容舒清耳边说道:“小姐,可以了。” “嗯。”懒懒的应了,慕容舒清万分不愿意的睁开眼,净水机灵的马上送上浓茶让她提神,灌了一大口,苦涩的滋味,浓郁的茶香,终于让慕容舒清恢复了些许神气。但是仍然止不住的呵欠连连,有气无力的说了声:“走吧。”就慢慢的晃出房间。 绿倚抿嘴偷笑的跟在慕容舒清身后,小姐平常都是精明能干,优雅从容的,只有在她睡不够的时候,才能看到她迷糊的一面。 ~ ~ ~ ~ ~ ~ ~ ~ ~ ~ 虽然才早上八点多,阳光就已经很灿烂的,好在已经是秋天了,倒也不显得炙热,反倒是晒得人昏昏欲睡,一路上呵欠不断,慕容舒清跟在绿倚身后慢慢悠悠的晃到正厅时,也已经不早了,远远的,就看见里面坐着一些人。 绿倚轻轻拉了下慕容舒清的衣角,担忧的小声说道:“小姐,到了。” 轻拍脸蛋,让自己稍微清醒些,慕容舒清打起精神,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走进内堂。 进入内堂,刚刚站定,绿倚向前一步,半跪着行礼,柔声道:“给老太爷,老夫人,大舅爷,大舅夫妇,小少爷,小小姐请安。” “起来吧。” 绿倚刻意说的很慢,是想让她可以知道谁是谁,慕容舒清抬头看了一眼,比起昨晚,主位旁多了两个人,男子五十多岁,身材略微消瘦,长眉入髻,胡须垂到胸前,颇有些道骨仙风的感觉,女子面若满月,富态可掬,看着很是和善,两人应该就是慕容舒清的大舅和舅娘了。 假意整了整衣裙,慕容舒清微微曲膝,说道:“外公,外婆,大舅,舅娘,早安。” “好了,起身吧。”还没等舒清行完礼,贺湘君就已经心疼的叫她起身,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两个小家伙看慕容舒清坐下后,甜甜的齐声道:“舒清姐姐早!”还偷偷和她做鬼脸。 慕容舒清笑着应到:“早!”他们两个和她,倒是挺投缘。一早就看到两个搞怪的小宝贝,心情也会好很多。 贺湘君拉着慕容舒清的手,问道:“昨晚睡得好吗?”舒清越大越像月儿了,看着她,总让她想起二十年前的女儿,那时的月儿,也正韶华。 慕容舒清淡笑着答道:“很好。”若是不让她一大早就起来请安,她会更好。 吴梅看了舒清大半天,才啧啧说道:“三年不见,舒清长大了,变标志了,我们都快认不出了。”要不是在家里见着,她还真不相信,眼前这个斯文秀气的女孩子,是慕容舒清!当年她把她的裙子溅得一身湿,她还记忆犹新呢。 面对这不知道算不算夸奖的言辞,慕容舒清只得干笑两声,回道:“谢舅娘夸奖。” 第三十七章 请安 2 她的清淡乖巧,看着祁云眼中,引发的,是更多的不解。户部管理着东隅的粮食,一年前,他就听到属下上报,慕容家是东隅最大的粮食拥有着,掌控了东隅一半以上的土地和农作物。他原来一直将信将疑,慕容祥没有这样的能力,睿儿又不在慕容家,慕容舒清更是娇蛮无知,慕容家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可是今天他疑惑了,只因慕容舒清已不在是慕容舒清。 祁云捋了捋胡子,对慕容舒清说道:“清儿这次来,多住些日子,陪陪两位老人。”让她留下再说吧。 慕容舒清觉得祁云看她的眼神带着疑惑,审视。就如同今日的祁钟霖一般,始终无语,只是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他们对她,怕是要深究了。不过那又如何呢?不介意的迎向祁云的目光,大大方方的答道:“好。” 对上她坦荡清澈的眼睛,祁云闪了一下神,思索一会,起身对主位上的两位老人说道:“我也回户部了。爹,娘,孩儿先告退了。”或许,他可以从户部记载中,找到一些慕容家的变化。 “去吧!”祁钟霖挥手让他离去。 “吃早饭了吗?翡儿,再准备些早膳。”贺湘君正要吩咐人准备,慕容舒清却摇头说道:“不用了外婆,我待会想到街上逛逛,出去吃就好了。” “逛逛?”贺湘君似乎没有想到慕容舒清会这么说,想了想,才说道:“也好,你也很久没有来京城了,看看有什么喜欢的。让风贤陪你去。” 吴眉马上笑着答道:“娘,那小子请完安久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贺湘君叹了口气,这个风贤,就是不让人省心,拍拍慕容舒清的手,继续说道:“那让你哥陪你。” 慕容舒清暗自叹气,出个门也这么麻烦。脸上仍是温和的笑,淡淡的说道:“不用了,外婆,大哥也有自己的事,我只是出去转转,会带上侍卫的,您放心。” 听了她的话,贺湘君不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加坚持起来,女孩子出门,怎么可以随便。假装生气的说道:“那不行,要有人陪着你我才放心。” 回握贺湘君的手,慕容舒清坚定的说道:“外婆,我自有分寸,您别担心了。”要是出个门都这么麻烦,她该考虑是否要继续住祁府了。 祁钟霖苍老而洪亮的声音打断了贺湘君接下来要反驳的话,看似随意,却隐含力度的说道:“好了,就让她自己去吧,京城里也出不了什么事。” 慕容舒清对上了那双睿智犀利的眼,忽然觉得很有意思,她或许应该早点来祁家,认识这个传奇风云,名动天下的老人。 贺湘君看他们那么坚持,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得无奈的拍拍慕容舒清的脸颊,说道:“那好吧,让毅忠跟你一块去,多带点银子,喜欢什么就买下来。” 看她答应了,慕容舒清马上说道:“好,谢谢外公外婆。舒清告退了。”她心里嘀咕,怎么有小学的时候和同学出去郊游,要求好久,爸妈才同意的感觉。 “嗯,去吧。”贺湘君说完,慕容舒清赶紧行礼,退了出去,速度比来时快了不止几倍! 出了正厅,绿倚小声问道:“小姐,要备马车吗?” “不用。” 小姐不是要出门?看慕容舒清往那蜿蜒曲折的回廊走去,绿倚疑惑的问:“那现在~ ~” “回叠翠小宿。”慕容舒清懒懒的回道。 “回去?小姐不是要去迎客楼?” “先睡觉。”丢下三个字,慕容舒清已经走出很远了。 第三十八章 迎客楼 1 等慕容舒清睡醒,来到迎客楼时,已经是午后了。她的马车才刚到,迎客楼的管事覃锐就已经等在那里了。覃锐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高瘦男子,长得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副中规中矩的样子,不会给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慕容舒清下车站定,覃锐恭敬的迎上前来,躬身抱拳行礼道:“小姐,雅间已为您准备好了。” 慕容舒清笑看眼前的覃锐,每次听见他干净清明的声音,她都想感叹,他的声音比他的人容易让人记住。“嗯,绿倚,你带毅忠去用饭吧,时间也不早了。” “是。”绿倚应下,准备带毅忠离开,只是那个老实巴交的侍卫就是不肯走。 毅忠抓抓脑袋,老夫人叫他要好好保护舒清小姐,他怎么可以随便离开?摇摇头,固执地对慕容舒清说道:“小姐,不可以的,老夫人~ ~” 还真是个实心眼,慕容舒清笑着打断他的话,不容置疑的说道:“去吧,我就在雅间里,出不了什么事。” 虽然还是不愿走,可是慕容舒清坚定的语气,随意却不容反抗的气势,让他只得诺诺的答道:“是。” 随覃锐进到迎客楼,慕容舒清仔细看了看,已经午后了,楼里人还是不少。生意很不错。这是她第一次到京城的迎客楼,楼里秉承了她要求舒适,随意,简单,雅致的一贯风格,却添加了些许贵气和华丽。很符合京城的气氛,让迎客楼显得更大气。 覃锐准备的雅间,布置的干净简单,淡淡的水墨屏风,将阳光隔在了宽阔的大开间窗户外,却没有淹没窗外初秋的美景。房间里没有桌椅,只是屏风前,铺上了一块巨大的羊毛丝绒绣花地毯,上面放着一张矮几,几个方形靠垫,矮几上已经备好了茶。 慕容舒清靠坐在矮几前,轻闻手中的茶,是她喜欢的龙延,温度也刚刚好。如此的细心,观察入微。看来她当年选的覃锐做京城的总管事,倒是选对了。 将准备好的账目放在矮几旁的地毯上,方便慕容舒清查看,覃锐恭敬的说道:“小姐,这是迎客楼、抱月书斋、风行米铺、珍宝斋等近三月的账目。”看慕容舒清握着清茶,懒懒的欣赏窗外的风景,没有要看的意思。覃锐便简要的汇报京城的产业的情况。 “嗯。”慕容舒清喝着茶,听覃锐好听的声音,还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听他说完后,慕容舒清放下手中的茶,淡淡的吩咐道:“在京城近郊及繁华中心找两个铺面,三月内我要在京城开两间素霓裳。”既然已经成为今年御用锦缎的获得者,现在进入京城的锦缎市场,就是最好的时机。她要在两年内,垄断锦缎织绣市场,这样傅家也就不攻自破了。 覃锐沉稳的答道:“是,那原来筹划的米铺?” “暂停,改做书斋。”户部对她慕容家已经开始忌惮了,盯得也很紧,现在不是开米铺的时机。 “是。” 想到今日来的另一个目的,慕容舒清问道:“我要的东西?” 覃锐恭敬的呈上清单,回到:“已准备妥当。小姐现在要吗?” 看了一眼,慕容舒清满意的把清单递回,最终还是让她找到了。摆摆手说道:“不,十日后送到祁府。对了,霍家的人来住了吗?”上次说让他们住在迎客楼,不知道他们最后有没有住下来。 收回清单,覃锐为慕容舒清斟满茶,回道:“已经安排住下了,今天很早他们就出去了,只是把霍小姐留在客栈里。” 霍子戚会把芷晴一个人留在客栈里?是什么事不能带上她呢?她来京城应该不仅仅是如他所说的游玩。轻抚杯沿,慕容舒清对覃锐说道:“把她请过来吧。” “是。”覃锐迅速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覃锐好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小姐,霍小姐来了。” 没等覃锐说完,霍芷晴已经笑着进到内室,看见慕容舒清靠在矮几旁喝茶,也兴奋的趴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舒清姐姐,你来看我啊,你真好,比我那个臭大哥和言哥哥好一百倍。” 看她噘着嘴角,一脸负气的样子,慕容舒清给她也倒了一杯茶,霍子戚这么宠她,怎么舍得欺负她。但是,她还是配合的笑问:“哦?他们怎么惹你了?” 没有心情喝茶,霍芷晴现在只想把自己的委屈说给慕容舒清听,愤愤的说道:“昨晚他们就出去了,好晚才回来,我去找他们,听到他们说明晚要去清风楼,我说我要去,大哥还和我生气,今天出门也不带上我。” “清风楼?”慕容舒清皱眉想了想,这好像是妓院吧? 正准备出去的覃锐,看慕容舒清询问的看着他,于是证实了慕容舒清的想法:“那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 “青楼??”霍芷晴激动的惊叫起来,不相信的盯着覃锐,大声反驳:“我大哥和言哥哥从来不去那种地方的,你胡说。” 第三十八章 迎客楼 2 看霍芷晴这么激动,覃锐只得笑着安抚她道:“霍小姐别恼,这清风楼与一般的青楼还略有不同,里面的姑娘有很多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其中不乏才学出众,清雅脱俗之人。” 听了他的话,霍芷晴想了想,问道:“那海月卖不卖身?” 面对这么直接的询问,覃锐迟疑了一会,才斟酌的答道:“这~ 海月姑娘是两个月前出现在清风楼的,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不过传闻她不仅貌若天仙,丽质天成,还博学广闻,多才多艺。所以受京城中富家公子,权贵王孙的青睐,她倒不是什么人都见的,要见她还得回答出她的问题,这反倒让大家对她更好奇了。” 听了半天,覃锐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霍芷晴不妥协的追问道:“她到底卖不卖身你还没有说呢?” 慕容舒清看覃锐一脸为难,霍芷晴又不依不饶的追问,她笑着继续品茶,也不出声,等着看覃锐怎么回答小姑娘执着的问题。 覃锐顶着霍芷晴坚持的目光,再看慕容舒清玩味的喝茶不语,只得有所保留的说道:“本来是不卖的。” “本来?”显然霍芷晴没有这么好打发,仍然紧咬不放,硬是要问个究竟。 无奈,覃锐只得毫无保留的说道:“半月前,海月姑娘自己定下了明日是她的开苞之期,因此,最近京城里各家公子都想那天能取得头拨。” 听完覃锐的话,霍芷晴倒是没有再问了,只是惆怅的坐了下来,低喃道:“这么说,言哥哥明天也是要去会那个什么海月的了!” 看她可怜兮兮的抱着靠垫沉默不语的样子,慕容舒清轻叹了一口气,原来小丫头伺候言皓宇。怪不得对他们去青楼这么激动。是则这个时代的男子,别说未婚,就是已婚,去青楼也是常有的事。不知如何安慰她,慕容舒清只得轻拍她的肩膀。 只是沉默了一会,霍芷晴忽然生气的站起来,上手叉腰,气势汹汹的说道:“可恶!可恶!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看她双眼气的喷火的样子,慕容舒清预感她接下来说的话一定语出惊人。 霍芷晴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说出了让覃锐瞠目结舌,慕容舒清挑眉喷笑的话。 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要去清风楼------嫖妓!!” 第三十九章 清风楼(上) 1 夕阳陨落,月华初上,是一天中最特别的时候,既有阳光未散尽的温暖,又有月夜已绽放的柔情,只可惜,这样的两者兼得总是短暂的。慕容舒清靠在绿倚为她准备的红木雕花,丝绒铺垫的躺椅上,惬意的享受着这难得的美景,净水坐在一边,小心的为她打理着半干的及地青丝。 绿倚抱着一件丝光缎面,浅蓝滚金边流云,对襟绣银丝波纹的男装,走到慕容舒清面前,一边展开给她看,一边问道:“小姐,这件行吗?”小姐有时谈生意或者出门远行时,也会穿男装,只是今天特别交待要华丽富贵的样式,这就难倒她了,平时小姐都穿着朴素,她翻遍了所有带出来的男装,就找到这件勉强算得上华丽的。 慕容舒清坐直身子,随意的看了一眼,点头笑道:“嗯。” 想到今晚要去清风楼,她还是很想笑,昨天霍芷晴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去“嫖妓”。结果一转过头,就对她软磨硬泡,撒娇耍赖无所不用,非要她带她去不可。她自己对青楼并没有什么兴趣,不过传说那位海月姑娘确实与众不同,去见识一下也好,更重要的是,若没有人在身边看着她,这丫头横冲直撞的,得罪了这京城中不该得罪的人,就遭了。所以最后她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慕容舒清低头看看胸前绿倚为她缠好的棉布,想了想,对她说道:“再缠一块。” 这棉布这么紧的缠在身上,一块就已经要喘不过气来了,再缠一块不是更难受了。拿着衣服,绿倚微微皱眉,不同意的说道:“小姐,平常这样就可以了,再缠一块您要不舒服的。” 平时是可以,嫖妓就不行了啊!慕容舒清好笑的抚平绿倚皱在一起的眉头,温和的说道:“没事,拿来吧。” 没有办法,绿倚进屋再拿了一块长棉布出来,小心的给慕容舒清包上。 抬高手,方便绿倚帮她整理衣服,慕容舒清问身后的炎雨:“炎雨,你租到马车了吗?”一来是她原来的马车太低调了,不适合今晚去清风楼,二来怕有人认出那是慕容家的马车,对她来说是个麻烦。 “嗯。”炎雨哼了一声便不再作答。 听他回得不甘不愿,慕容舒清故意拖长声音强调道:“要最华丽的哦!” “是最华丽的。”炎雨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压抑,引得慕容舒清想要又不好笑得太明显,毕竟他现在面无表情的脸,比起他听到自己要带他去嫖妓时,脸上乌云盖顶,电闪雷鸣的骇人模样,要亲切可爱得多。 绿倚为慕容舒清穿上外衫,配上玉佩,将一头青丝梳理盘髻,再用紫金发冠固定。打理妥当后,绿倚满意的说道:“小姐,好了。” 但慕容舒清转过身来,对她们浅笑,行了一个男子作揖的礼节时,绿倚以前也见过她这样的装扮,只是满意的微笑,一旁的净水就一副惊慕的样子,盯着慕容舒清结巴的说道:“小~小姐,你好俊哦!” 慕容舒清面容清丽,身形高挑,举手投足间,没有平常女子装扮男子的扭捏,而是洒脱自如,再配上那始终不变的温润浅笑,倒真是活脱脱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俊?傻丫头。”净水夸张的表情,引来慕容舒清一阵轻笑,女装精心装扮下,也没有让她变得美丽些,这扮成男人,倒是能称得上俊俏了?! 慕容舒清整了整衣服,对绿倚和净水说道:“今天不用你们陪了,在家休息吧。”青楼这种地方,还是不要带她们去的好。 “是!”两人微微欠身,送慕容舒清出了叠翠小宿。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入夜的京城,虽然算不上冷清,但也没有白天时的热闹,褪去了喧嚣和繁杂后,它显现出了它的文化底蕴和独特的王者气息。来到迎客楼前,仍然看到里面人声鼎沸,慕容舒清在旁边的街道上,等待霍芷晴。 没多久,一个探头探脑的小身影从迎客楼后门溜了出来,一身靛蓝锦袍,看着虽然有些宽大,但是衬上她光洁白皙的皮肤,也像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富家小公子。 看她着急的左右张望,慕容舒清掀起帘子,对她喊道:“芷晴!” 听到声音,霍芷晴快步跑过来,一边窜上马车,一边兴奋的嚷道:“我来了!” 爬上马车,看见随意靠坐在车里的慕容舒清,霍芷晴夸张的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样子,陶醉的笑道:“舒清姐姐,你太俊了~!”第一次看见舒清姐姐穿黑色骑马装时,她就觉得她好俊哦,今天看她穿男装,更是飞扬洒脱,独树一帜。 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慕容舒清苦笑不得,她穿女装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说她美丽,今天穿男装,两个小丫头就拼命的说她俊,老天,难道她比较适合打扮成男人?! 其实她不知道,两个丫头说她俊,不是说她相貌有多俊,只是她身上融合了女子温润、包容,男子自信、洒脱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喝彩。 笑闹了一会,霍芷晴坐在慕容舒清身边,神秘的在她耳边说道:“慕容姐姐,这个马车也太~ ~ ~” 看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慕容舒清挑眉笑道:“俗了!” 两眼对看一眼,同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清风楼(上) 2 确实很俗,慕容舒清刚看到这辆马车时,才算明白为什么炎雨咬牙切齿的说够华丽了。车身选用暗红色的精工绸缎制作而成,交织着金线,绣着一朵盛开的牡丹。车顶四周镶嵌着各色玉石,相当耀眼。丝线垂下的挂饰,是每个都一样大的极品猫眼石。四匹毛色均匀的骏马拉着的车辕,都泛着金光。就连车轮上,也镶嵌着宝石。她不知道炎雨从哪里弄来这么个极品的马车,只能说,它走到哪里,都相当的惹眼。 不过慕容舒清倒是相当惬意,毕竟车里很舒服,也没有人看得见她,只是苦了赶车的车夫和作为随身侍卫的炎雨,一路上被人行了无数次注目礼。 车子行了一段路后,周围明显明亮嘈杂起来,微微掀起一些窗帘,只见道路两旁,有别于一般的商业街道,这里每一户的门堂都很宽敞,装饰的也是极尽奢华,丝竹歌乐不绝于耳。她们如此招摇的马车缓缓行来,引起无数人的注意,却没有一个人上去拉客,只因炎雨冷酷凌厉的气势,以及大家似乎都知道,这样的人物今晚要去的,必定是清风楼,所以他们一路无阻的来到了清风楼前。 炎雨下马,走到慕容舒清马车前,低低说道:“主子,到了。” 临下车前,慕容舒清拉着迫不及待要跳下马车的霍芷晴,交待道:“芷晴,待会进去以后,你叫我大哥,我叫你~ ~日青,别叫错露馅了。” 霍芷晴调皮 的眨眨眼睛,机灵的叫道:“是,大哥!” 被她娇憨的样子逗笑,慕容舒清放开她的手,让她先下车,自己也跟着下了马车。 清风楼从门面上来看,除了比其他院馆大气之外,还少了些奢华浮躁之气,雅致中还透出那么点优雅,看了这清风楼还是值得期待的。门前,已经停满了各式马车,其中也不乏精致华美的。人来人往,看着很是热闹。 她们才一站定,一青衣小童便迎了上来,殷勤的给她们带路:“两位小爷,里面请。” 炎雨抛出一锭银子,对那小童说道:“准备一间上好的雅间!” 小童也是见过世面,看人脸色过活的人,看他们的马车,就知道他们的身份应该不凡,拿着手中的银子,小心陪笑的说道:“这位爷,今晚是我们海月姑娘的初夜,这雅间早在一个月前就订满了。” 炎雨不耐烦的听他说下去,又扔出了两钉银子。 小童小心的接过银子,虽然双眼发亮,但是看炎雨健硕的体格,冷酷低沉的脸也知道这银子烫手,而且嬷嬷交待下来的话,他也不敢不做啊,于是只得小心翼翼的说道:“这~ 是真的没有了。” 霍芷晴看那青衣小童还是说没有雅间,心里火气上扬,大声说道:“什么没有了,我今天就是要见你们的海月姑娘。”她要看看,那个海月姑娘是怎样的仙姿佳人,让言哥哥也要来看她。 眼前的小公子年纪不大,火气倒不小,但是这样的主也不是他得罪得起的,小童只得后退几步,连连告罪。 慕容舒清拍拍霍芷晴的手,让她稍安勿躁,来到小童面前,慕容舒清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到他手中,浅笑轻问:“这样有了吗?” 眼前温柔淡笑的公子,让小童先是一愣,他在这清风楼多年,见过多少官家公子,王孙权贵,竟没见过这样干净清润的公子,没有凌人的气势,高贵的姿态,却让人不敢造次,不得不尊敬。 只是这让小童更不知所措了,回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还好,远处走来的身影解救了他。 第四十章 清风楼 (下) 朝他们走过来的女子三十来岁,身材和样貌都保养得很好,如花娇容,轻颦浅笑已是风情无限。一身暗紫绣花罗裙,迤逦行来,不仅没有让人觉得艳俗,反倒显得风韵犹存,气质出众。 看到来人,小童明显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元宝银票呈到女子面前,毕恭毕敬的叫道:“凤嬷嬷!” 扫了一眼小童手中之物,凤习妩对慕容舒清微微行礼,不紧不慢的笑道:“既然爷这么有诚意,你要不介意,二楼还有一件稍偏一点的雅间。” 这点钱她还不放在眼里,清风楼的侍卫还没通知她时,她就注意到了这一行人,招摇显摆的马车,冷傲不羁的侍卫,主子却是个清润如水般干净的少年,言谈举止,无不进退有礼,大方随意。隐隐中流动的尊贵气息,不袭人,却也让你不能忽视。京城中,竟然有这样的人物,她居然不知?那只能说明此人身家不是极其显赫,就是神秘莫测了。 还好她做事都会留有三分余地,三间极品厢房,中间的已经有主了,这第二间,就留给这个风雅神秘的少年吧!她相信他会给她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凤习妩观察打量慕容舒清的时候,慕容舒清也在暗暗品评这京城中也算得上了不得的人物。要撑起这样一间青楼妓馆,其中关系之复杂,行事之艰难,自不用说,后面没有人撑腰,也做不成这“京城第一楼”。 这当家之人,就是一个懂得察言观色,又气度出众,玲珑剔透之人,难怪清风楼能在这遍地烟花之地独树一帜,别具一格呢!慕容舒清点头笑道:“就那间吧!” “两位随我来。”使了个眼色,让小童先去准备,凤习妩走在前面,为她们带路。 进入清风楼,里面的构造更为独特,空间感很强,利用轻纱竹帘简单的做了分割,让客人既有相对私密的空间,又不会显得压抑狭小。比起门堂,内部的装饰上略微华丽精致,所用之物,都非常讲究,但是搭配的恰到好处,让人觉得很有品位,而不是一堆奢侈品的堆砌。 或许是因为今晚是为海月准备的专场,所以大厅中的很多竹帘已经卷起来了,每一桌都能很清楚的看见最前方的圆心舞台。时候还不是很晚,但是大厅里几乎座无虚席了。一楼的外围,是隔好的包间,微微高出大厅三个台阶,让里面人的视线可以越过众人,看到舞台。平常那都是用竹帘隔着的门扉,今天为了这海月姑娘,竹帘也可卸下了。 整个大厅点了不下百盏灯,楼上楼下,照得宛如白昼。 凤习妩带着慕容舒清一行进了门堂,绕过已经人潮传动的大厅,沿着侧面的红木楼梯,上到了二楼,二楼的装饰比起一楼更为雅致一些,少了些刻意,反倒更显出品质。宽阔的门廊,可以看到二楼只有三个房间。凤习妩把他们带到了最左边的一间。早就等在一边的小童把门打开,将他们迎了进去。 厢房很大,光线却不如大厅来的明亮,柔和的烛光,给人以温暖舒适的感觉,最靠里,是一面及地的淡紫丝绢纱帘,隐约可以看见大厅的灯光。慕容舒清赞许的轻笑,这样的设计,厢房中的人可以看见舞台及大厅的情况,而下面的人,却无法看进厢房里。楼上的三间厢房并立,各自也看不见对方。 厢房中已经坐着三名妙龄女子,长得都很是标志,一人拿着一把琵琶,轻轻的弹奏着乐曲。慕容舒清在圆桌前坐下,一边轻品着手中的好茶,一边听着这样舒缓的乐曲,确实是一种享受。 抛开这是青楼不提,这里的服务和品质都让人赞赏,或许偶尔来坐坐也不错。 吩咐下人好好招呼她们,凤习妩退至门边,欠身微笑道:“二位爷先坐着,妾身就先告退了。”来了这么个主,她要去和她说一声。 看凤习妩就要出去,霍芷晴可没有慕容舒清的好情趣品茗赏乐。她激动的站起来说道:“慢着,叫你这些莺莺燕燕出去,我要见海月。”她来不是来看这些人吹拉弹唱的。 面对霍芷晴如此无礼的叫嚣,凤习妩也不恼,只是走到丝绢纱帘旁,轻轻掀起一角,只听得外面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凤习妩指着楼下,轻漫的笑道:“来这的人,都是要见海月姑娘的,时候到了,姑娘自然就会出来了,小爷不用着急。” 她这样见过风浪的人,又怎会在意这么个小丫头的使气叫嚣呢!慕容舒清头疼的拉霍芷晴坐下,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这丫头,今晚火气不小,一刻都不得安宁。舒清微一拱手,淡笑道:“多谢凤嬷嬷!” 慕容舒清的知礼谦和,让凤习妩对她印象更是大好,再次欠身回礼,不同于对霍芷晴时的散漫无视,凤习妩柔声回道:“公子稍后!姑娘晚点就出来了。”说完,缓步退出了厢房。 坐在椅子上的霍芷晴噘着嘴,看不见海月就算了,还被个老鸨欺负,气死她了,都是大哥和他的错。越想越生气,本来婉转动听的丝竹之声,到了她耳里,都成烦人的噪音,不耐的说道:“别弹了,吵死人了。出去出去!!” 她突然的厉声叫停,让房里的三名女子面面相觑,看看霍芷晴,再看看慕容舒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僵在那里!慕容舒清好笑的摇摇头,她今天算是见识了这丫头的脾气了,朝三名女子挥挥手,让她们下去。 三人走后,霍芷晴又觉得太安静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慕容舒清只管品着手中的茶,也不理她,这清风楼的茶还真不错,采用三种相同季节口感却完全不同的茶叶调配而成,口味很新鲜。 霍芷晴走了十七八个来回,实在无聊,走到窗帘前,微微掀开一个缝,看着楼下的情况,忽然,霍芷晴叫道:“真是大哥他们!还有言哥哥!” 听到霍芷晴的惊呼,慕容舒清起身走到她背后,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已经感觉到她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悲伤的颤抖着。用力揽着她,慕容舒清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稍安勿躁。” 良久,霍芷晴才慢慢的平静下来,微噘着嘴,盯着言皓宇,嘴巴里念念有词的咒骂着。 知道他们会来和看到的感受是不一样的,慕容舒清能理解她的心情,不过看她这么快平静下来,找到纾解郁闷的方式,她就放心了,只是希望言皓宇耳朵不会被念红才好。 站在霍芷晴身后,慕容舒清也微微掀开一些帘子,楼下的情况可以看得很清楚,她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这个设计的精巧。 他们的正下方偏右手边的包间里,坐着霍子戚,言皓宇还有一个俊美非凡的男子,男子坐在他们中间,虽然只作平常的打扮,但举手投足间挥洒的气势很贵气,都一再彰显这人不凡的身份。不时的朗声而笑,他们之间应该很熟。他会是霍家此次进京的原因吗?慕容舒清仔细的看了男子一眼,便别开了视线。 环视其他包间,里面不乏一些郡王皇亲,大臣之子,京城巨富,看来这位海月小姐的号召力不小啊!看到最左边的包间时,慕容舒清带笑的眼微微睁大,心中一怔,而后又哑然失笑。怎么会是他! --------------------轩辕逸,一别数月,想不到在京城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清风楼。 第四十一章 海月(上) 1 一阵悠扬空灵的琴声在纷杂的大厅中响起,仿佛瞬间抚平了人心的躁动,让人可以静下心来。轻纱漫布之后,似有一窈窕身影,又因看不真切,反倒让人欲罢不能的想要一窥究竟。 一串让人愉悦的银铃笑声应和着琴声,倒是别有一番风情。轻纱间,走出一位红衣少女,长得宛若林间精灵,一双大得不可思议的眼睛,泛着顽皮狡黠的光芒。女子走到台前,轻松逗趣的说道:“欢迎大家今晚的到来,下面是海月姑娘的老规矩,每一桌都会收到一个问题,各位爷把答案写在纸上,符合海月姑娘心意的,待会就可以出价,要是不符合的,那就只有看的份了!” 霍芷晴好奇的伸长脖子,可惜重重纱幔下,什么也看不到,拉拉慕容舒清的衣袖,小声嘀咕道:“这位海月姑娘还真是高傲哦,要出钱还得她看的上呢!” 慕容舒清坐回一旁的椅子上,淡笑不语。这就是这位海月姑娘高明的地方了,先提起大家的好奇心,再激起各位的求胜欲,这答案是什么都不重要,什么人可以竞价,她应该早就已经选好了,这不过是个形式罢了。看过这古灵精怪的红衣女子走后,她对传闻已久的海月姑娘越来越感兴趣了。 敲门声响起,青衣小童手握一张白纸,来到慕容舒清面前,恭敬的呈上,然后小声说道:“爷,这是您的题目,您写好吩咐小的一声,小的就在外面候着。”说完,将白纸轻轻放在桌面上,弯腰退了出去。 霍芷晴好奇题目是什么,一把拿起白纸,仔细看了起来。 左看右看,就四个字,霍芷晴皱眉,拍拍脑袋,不明白的低喃:“这是什么问题?” 实在想不出,霍芷晴来到慕容舒清身边坐下,把白纸递到她面前,苦恼的问道:“这个要皱眉回答啊?” 没有看白纸上的问题,慕容舒清为霍芷晴斟了一杯茶,漫不经心的答道:“我们又不打算竞价,答不答都无所谓。”这小祖宗只要好好喝茶,安静的等待海月出来就好了,至于问题,答与不答,结果都是一样的。 霍芷晴不依不饶,她怎么可以答不出海月的问题,轻轻拽着慕容舒清的衣袖,使出了她的杀手锏,眨巴着大眼睛,小脸微扬,用她甜腻的声音撒娇道:“不行,舒~ ~大哥,你帮我答嘛!求求你!” 慕容舒清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的人儿,她深刻的反省,答应带她来清风楼是一个极度错误的决定!可是现在后悔显然已经晚了。无奈之下,她也只得拿起白纸细看,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 ————何以解忧?! 慕容舒清差点失笑出声,这是什么题目?难道她要回答唯有杜康?这个世界没有出现过曹操吧!这位海月小姐还真是有意思,一般这种场合,不是应该让大家作首诗,或者接个对子,再不然就是出个谜语之类的吗?!海月姑娘这也算出其不意了,而且结果还完全由她说了算,谁能说出个标准答案呢? 慕容舒清轻笑,看来她原来猜得没错,答案是什么都不重要。随便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个很搞笑的回答,慕容舒清一边瘪着笑,一边在白纸上挥毫数笔,四个大字也算工整的对在了问题下方。 没让霍芷晴看清楚写些什么,慕容舒清便把小童唤进来,将白纸递了出去。 霍芷晴虽然没有看清楚,不过看舒清姐姐写得那么流畅自信,该是已经想好了,她对她很有信心,于是也没再问下去,安安静静的等待结果。 但是她要是真的看清楚慕容舒清写了些什么,就不会这么信心满满了! 有些人冥思苦想,有些人随意挥毫,总之答案很快就聚拢起来,被送进重重轻纱笼罩的内室,交到曼妙的身影手中。 红衣女子娇笑着走到舞台最前面,晃了晃手中娇艳的桔梗,银铃般的笑声,衣袖滑落时露出的光洁皓腕,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面对下面翘首以盼的众人说道,女子落落大方的笑道:“收到姑娘送出的桔梗花的,待会便有出价的资格。没有收到的,今晚也可以一睹仙姿!” 此话一出,有些人就已经坐不住了,纷纷起身,看舞台两边的小童将手中的桔梗送往何处!心中都在暗暗祈盼花落自家。不多时,桔梗已经送完了,不出慕容舒清所料,拿到桔梗的虽然只有十来人,但是每一个都是俊美无涛,或家事显赫,或手握重兵,或富甲一方。自然霍子戚一行还有轩辕逸都得到美人赠出的桔梗了。 其他没有拿到桔梗的虽然失望,却也不敢闹事,毕竟今晚这清风楼里,卧虎藏龙,谁也不想惹事。再说,就算拿到了,也没有那个实力去竞争海月,倒不如借此机会,好好观赏美人。再顺便看看热闹,岂不快哉! 霍芷晴等了半天,正要失望,就看见小童将桔梗花送了进来,她兴奋的叫了起来:“我们也有,大哥你真棒!”她就知道舒清姐姐一定能答出来! 看着桌上娇艳欲滴的桔梗,慕容舒清玩味的轻抚花瓣,想不到她也有份,这还真是有意思。不过想到刚才自己回答的答案,慕容舒清再一次低笑出声。 忽然,大厅中大半的灯被吹熄了,突来的黑暗,让众人始料不及,纷纷低头议论的时候,重重轻纱慢慢散开,为了怕漏看了海月姑娘的仙姿妙容,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盯着舞台中央。轻纱终于散尽,只是中央哪有什么美人玉影,除了一把千年紫檀木精心雕制而成的琴,就再无其他。 众人还没来得及发出失望之语,舞台正后方的大鼓之上,不知何时,已坐上了一名女子。女子脸上没有再故弄玄虚的蒙上丝巾,慕容舒清微微眯了下眼睛,看清了这女子的长相。如新月般清润的脸上,不似一般女子的柳叶弯眉,微微上扬的眉形,为其盛颜仙姿的娇容平添了一抹英气。一张可以说是厚实的菱唇,光泽莹润。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目如点漆,眼若秋水,顾盼流转间,似浩瀚深沉的海洋,引人探究,竟有人不能平视。算不得华丽的湛蓝坠地纱裙,衬得她肌肤晶莹如玉,皓白如雪。 女子轻轻跃下打鼓,环视众人一眼,朗声说道:“今日各位既已光临,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待会我为各位弹奏一曲,一曲结束,价高者得!”说完,便潇洒的上了舞台。 她应该就是海月了吧!果然是一轮沧海明月。慕容舒清的眼光追随着那道蓝若深海的身影,她是她来到这里,三年中见到的最特别的女子。不仅是因为她的美貌,还有那一身与月齐辉的风华,娇柔却不羸弱。简单明快的风格,爽利潇洒的姿态,时刻流露出来的自信,甚至,慕容舒清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不容忽视的尊贵。 海月,确实有让人为之疯狂的资本。 红衣女子待海月在琴前坐定,走到众人中间,说道:“姑娘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各位爷待会就可以出价了,一百两银子起叫,每次不低于五十两。” 第四十一章 海月(上) 2 语落,音曲清和悠悠扬扬的响起,初听时旋律清新流畅,节奏轻快明快,在听下去,心仿佛都随着音符跳动起舞,又仿佛饮下美酒一样的轻醉。众人陶醉在这曼妙的琴声中,一时间,竟忘了要出价。 “两百两!”有人缓过神来,连忙出价。 有人开了头,有资格出价的人,当然也不示弱的连连出价。 “三百两!” “五百两!” “八百两!” “一千两!” 厅中的众人叫得热闹,慕容舒清也看的随意,包间里的人都还没有出声,这价格还只是在热身而已,不够精彩。浅尝一块百合绿豆糕,嗯,味道不错。这清风楼的厨子手艺不错,做的糕点小菜都很对她的胃口。 “一千五百两!”清润低沉的男声,让身边一直关注着楼下的霍芷晴浑身一震,只因竞价的是言皓宇。 他居然出价了,他怎么可以出价。霍芷晴紧握的双拳,微红的眼眶,都一再的显示着她的愤怒。心中又是悲伤又是委屈的,让她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慕容舒清担忧的看着身边的霍芷晴,想不到这丫头反映居然这么大。再看看坐在包间里惬意谈笑的言皓宇,慕容舒清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看他不时的调侃身边的俊朗男子,眼睛也没有看向海月,更没有欲望,没有征服,那么他的出价,就不是为了自己,该是为了身边的那名男子了。不知该不该告诉霍芷晴,不过看她现在激动的神情,怕是说了,她也听不进去。 爱情,有时真的会蒙了人的心智,该有的洞察力和判断力,在此时,瞬间变为零。希望她的理智别变成零就好。 “两千两!”靠右的包间里也传来一声爽朗的男声。 “两千五百两!”竞争进入高潮了,其他包间里获得桔梗花的男子,也都纷纷出价。 “三千两!”言皓宇满不在乎的再次报价。 慕容舒清只觉得身边霍芷晴那根名叫理智的神经也在慢慢断裂。 不经意的,慕容舒清将视线调转到了轩辕逸所在的方向,他还是那样的不驯,随意或者可以说是放肆的坐在那里,漫不经心的扫视着众人,似在看一场闹剧一般。深沉的眼最后只盯着手中的美酒,似乎它比任何美人都更迷人。 慕容舒清微微笑叹,他还是他,不管到哪里,都让人不能忽视。 “四千两!” 旁边包房里传出的坚毅又略带慵懒磁性的声音,让慕容舒清回过神了。她微微拉上纱帘,将自己和霍芷晴的身影掩盖。只因为这道男声成功的将众人的视线引到了二楼。 众人目光纷纷看上楼来,却什么也看不清,只得面面面相觑,又好奇不已的伸长脖子。 这道男声也让言皓宇身边的男子皱起了眉头,就连轩辕逸,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也若有所思的看上楼来。 言皓宇与霍子戚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也不示弱的说道:“五千两!” “六千两!”慵懒的男声再次响起。 言皓宇仍然笑着扬声说道:“七千两!” “一万两!”未等他说完,一道愤怒的吼声让在场所有人闭上了嘴。这时海月的琴声也在最后一个完美的转音后结束。 偌大的清风楼里,居然瞬间寂静无声。 第四十二章 海月(下)1 满楼的寂静,让一时被气愤冲昏头脑的霍芷晴缓过神了,想到刚才自已说了什么,她懊恼的皱紧眉头,不知道所措的拽着自己的衣襟,低头不语。 寂静过后,是细细碎碎的议论声,每个人都在疑问,这一掷万金的人到底是谁!一万两银子,足够一个普通家庭吃几辈子了。众人伸长脖子,等待雅间中的人露出庐山真面目。 久久的等待,也未见雅间之人再说话,众人议论之声也就更大了,慕容舒清好笑的继续喝茶,刚才竞价的时候,言皓宇频频叫价,她就知道小丫头理智受到强烈的攻击,可是她没想道,霍芷晴的方式是直接叫价。当时叫得很大声,现在头都快低到桌子上了。 再不出声也不行了,毕竟霍芷晴让她成为了今晚的夺魁者,慕容舒清向一直守在身后的炎雨使了个眼色,炎雨意会的轻点了一下头,走至轻纱前,掀开一角,朗声说道:“我家主子愿出一万两,请海月小姐一叙。” 冷酷低沉的男声响起,大厅里又时一阵安静。然而因为炎雨而瞬间变脸的,有三人,霍子戚和言皓宇刚才听到霍芷晴的声音时,两人就很疑惑,但想到她是不可能来得了的,便也没有再深究,现在听到炎雨的声音,他们可以肯定,刚才那个叫出一万两的,非霍芷晴莫属。因为慕容舒清绝对有能力带她来。这丫头居然敢跑来这种地方,但是现在又不能上去逮人,两人只得脸色阴沉的盯着楼上的雅间。 另一个变脸的,是一晚上都没有出声的轩辕逸,今天来,无非是被裴彻念道烦了,过来喝酒而已,谁竞得都与他无关,他是他居然看见了一直跟在慕容舒清身边的侍卫,虽然只是一个身影,但也已经足够他辨认了。 那女人居然来了京城,还到了青楼院馆,竟得海月的初夜!好,很好,非常好,慕容舒清——她总能让他出乎意料,捉摸不透。 红衣女子站在一楼大厅中央,对炎雨说道:“姑娘稍后便到。” 说完,拿起身边一杯酒,转身对大厅中的众人举杯笑道:“各位继续品酒赏曲吧!” 楼下的人热闹看完了,开始各自的寻欢作乐,雅间里的霍芷晴却始终不敢抬头,更不敢看慕容舒清,可是又受不了这安静的气氛,不得已,她微微抬起头,小心的说道:“舒……大哥,我们快走吧!” 看着眼前,做事完全不计后果的丫头,慕容舒清是又好气,又好笑,头痛的说道:“现在想到要走了!” 听出慕容舒清语气中的无奈,霍芷晴再次的低下头,小声的说道:“对不起!”她知道自己冲动又惹祸了。” 慕容舒清叹了口气,也不忍在苛责她,知道她当时也是气急攻心,才会大喊出声,毕竟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拍拍她一直低着的头,慕容舒清柔声安抚道:“好了,没事!” “可是一万两……”霍芷晴一双明眸大眼里,蓄起了满满的水雾,她这一个冲动,可是一万两啊!而且还给舒清姐姐带来了麻烦,姐姐不责怪她,还安慰她。可是她自己会责怪自己。 看她一颗颗的眼泪从眼里滑落,慕容舒清掏出手绢,轻轻为她擦拭,还真是个孩子,说哭就哭。淡笑的抬起她的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坚定柔和的对她说道:“一切有我!别担心。”一万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只是希望小丫头以为为人处世,别再这么不计后果,冲动行事了,不是每次都有人为她收拾残局的,不过现在不是和她谈这个的时候。 在慕容舒清包容和安抚下,霍芷晴终于收住了眼泪。 青衣小童轻敲门扉,说道:“爷。我家姑娘到。” 慕容舒清示意霍芷晴把脸擦干净,自己整了整衣襟,微微拉高衣领,扬声说道:“请进!” 海月湛蓝的身影进到内室,并未行礼,只对慕容舒清点头笑言:“海月见过公子。” 近看,她比舞台上看到的更美几分,甚至一些名为无理的行为,在她做来,反而让你觉得理所当然,似乎她就应该这样。慕容舒清还以微笑,轻道:“小姐客气了!请坐!” 也不扭捏,海月在慕容舒清身边坐下,问道:“公子如何称呼呢?” “秦书。” “秦公子。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公子。” 她有什么事需要问她?慕容舒清笑言:“小姐请说。” 海月轻咳一声,状时认真的虚心求教,实则满目笑意,语带调侃的问道:“何以解忧?公子作答唯有稀粥?!不知何故?” 老天,慕容舒清此刻真的很有翻白眼的冲动,她没有想到,海月竟然会直接问她,当时只是好玩,就把以前在网络上随意看见得一句有趣的话写上去了,现在要她解释,她能怎么说?!心里郁闷,脸上却不能表现分毫。 霍芷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慕容舒清,她没想到,舒清姐姐回答的是这样直白无意的话,但她相信舒清姐姐一定是有原因才这么说得,于是,满怀希望的听她解释。 慕容舒清看了一眼霍芷晴信任期待的表情,她现在明白什么是盲目崇拜了。一旁的海月盈盈浅笑的等待她的回答,那双杏眸中分明流露着兴味和促狭。无奈之下,慕容舒清思索片刻,淡笑回答道:“在下浅见,忧愁之来由良多,解忧之法也不少:酒可忘忧,友中排忧,书可离忧。但有一种忧愁,自古有之,排解之法却只有一个。” 听他说得颇有些意思,海月继续问:“愿闻其祥!”她很想看看,这位清润公子能把这句俗言庸语解释出什么道理来。 第四十二章 海月(下)2 慕容舒清手执清茶,轻言浅笑,侃侃而言:“俗语有云,民以食为天,百姓最大的忧愁便是吃不饱,而对一个国家而言,粮仓里若是没有粮食,那是比任何事都可怕的。因此,于国于民,于君于民,粮食都是解忧的根本。故——何以解忧?唯有稀粥!” 海月在心里暗暗喝彩,一句如此俗落之语,竟也被他解释出了国之根本,以农为先的道理来,可见此人才思敏捷,见解不凡。“公子高见!” 慕容舒清拱手笑言:“惭愧!”确实惭愧,一时情急,也只得牵强附会了。 为了不让她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慕容舒清笑道:“不知小姐可否愿意为在下再弹奏一曲?”她的琴技确实精湛。除了行云流水般流畅外,更多了自己的风格,也因此更为抓人。 “当然可以!”海月开怀一笑,便如星星点点的海浪,迎面抚来,明艳的脸上,眼波流转间,全是自信飞信。她来到古琴前,对慕容舒清微微一笑,素手轻扬,如玉珠飞溅般,灵动的琴音流淌在不大的雅间里。 轻品香茗,赏乐掠美,果然是人生惬意之事,这里有软哝细语,有才情风流,有善解人意,怪不得那么多男子爱上青楼呢!慕容舒清摇头轻笑,她都快要喜欢上这里了。 待最后一个琴音结束,慕容舒清轻轻鼓掌,饮尽杯中最后一口茶,起身说道:“多谢小姐,今日得听小姐妙曲,实在不虚此行。在下告辞!” 一身淡蓝锦衣,一抹儒雅浅笑,长身而立,竟也不输满室莹人的月华。看着眼前清雅温润的慕容舒清,海月眼神微闪,也跟着起身,一手还在琴弦上随意拨动,三五音符,未成曲调,却也轻灵动听。海月大方的笑问:“公子今日花一万两,就是为了来听这一曲的吗?” 她问得直接,不过慕容舒清却只得苦笑在心,不听曲,她还能干什么?!微微躬身作揖,慕容舒清淡笑回道:“小姐这一曲,远不止值一万两。告辞!”说完,带着霍芷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雅间。 看她走的潇洒,海月也未阻拦,缓步走到桌旁的软榻上,懒懒的躺了上去。身边的小童恭敬的半跪着为她送上糕点。海月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秦书是吗?她喜欢……!将手中的糕点一口咬尽,海月明媚灵动的大眼闪着锐利夺目的光芒。 第四十三章 归家1 慕容舒清带着霍芷晴才出了清风楼,就看见霍子戚和言皓宇等在一旁,两人铁清的脸色,让霍芷晴害怕的向慕容舒清身后缩了缩,耷拉着脑袋,不敢在往前一步。慕容舒清好笑的看着身后像见了猫的老鼠一般的霍芷晴,现在哪里还有喊出一万两时的豪气。 拉着霍芷晴的手,来到霍子戚面前,慕容舒清轻笑道:“霍公子,好巧!” 是很巧,非常巧,气头上的霍子戚也不和慕容舒清客套虚伪,冷冷的说道:“过来!” 不大的声音,却让霍芷晴浑身一整,害怕又不能不回去,只得颤颤微微的向霍子戚面前挪动,刚到面前,就被霍子戚带到怀里,上了马。霍子戚一句话也没有留下,便策马绝尘而去。 对于霍子戚的无视,慕容舒清挑眉浅笑,看来从今天起,她成功的成为霍家拒绝往来户。不过霍芷晴这个始作俑者可以充分体会冲动行事的后果了。转身跨上马车,慕容舒清潇洒的离开了清风楼。 回到祁府,已是深夜,在炎雨的护航下,慕容舒清成功的溜回了叠翠小宿。只是老天似乎不想让她那么容易通过,刚踏进小宿门口,就看见一脸怒气的祁睿正在院子里等着他。 慕容舒清抚额哀叹,她今天还真是不宜出门,苦笑的看着自己这一身男装,她能说她只是无心睡眠,在祁府四处走走吗!答案是:不能。 无奈,慕容舒清也只得缓步踏进院里,向祁睿走去。 听见脚步声,祁睿抬头看向来人,待他看清来人正是他等了一晚上得慕容舒清时,惊愕过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怒气,尤其她还是一脸闲适,完全没有悔改之意,祁睿怒道:“清儿,这么晚了,你穿成这样去哪里?” 她能说穿成这样是为了逛妓院吗?!知道祁睿不会就此放过她,慕容舒清淡淡的回到;“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她的回答彻底激怒了为她担心了一整晚的祁睿,握紧双拳,祁睿低吼道:“三更半夜,一个女孩子随便乱逛,还穿成这样,简直不像话!” 面对他的怒气,慕容舒清知道如何解释也是无用,低头看了自己的装扮一眼,回道:“就是因为知道不可乱逛,才穿成这样啊!” “你……”祁睿似乎被慕容舒清得回答给气的不轻,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颇重的责备道:“这么多年来,就是因为大家都纵容你,宠着你,才让你变得像现在这样,以前只是任性淘气,现在居然变本加厉,毫无规矩。你这么做,让我很失望。” 面对祁睿痛心疾首的指责,慕容舒清没有回答,缓步走近被夜色淹没,却依然香气弥漫的诸荆矮丛,她能感受到祁睿的失望和心疼,气愤和无力,只是,慕容舒清也想为那个一直被说是因为万千宠爱而变得蛮横无礼的小丫头说句话。她或者不会顾及别人感受,或者自私任性。但是让她变成这样的是谁呢?自幼丧母,唯一的兄长也在成长中最重要的时刻缺席,父亲沉迷于自己的酒色才气,所以人都给她充沛的物质需要,任她予取予求,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真的关心过她要的是什么,和她分享生活中的快乐和悲伤,没有人教导她什么是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其实,慕容小姐不过是一个需要通过任性来证明自己受到重视,渴望疼爱的小姑娘而已。 背对着祁睿,慕容舒清摘下一片诸荆草,在手中轻轻把玩,良久,她淡淡的开口:“慕容舒清会娇蛮无礼,自大无知,是你们以为娇宠就是对她的爱,是你们把对祁月的愧疚,补偿在她身上,是你们没有教会她什么是正确的礼仪规范,是你们多年来状似宠爱,实则放任不理,毫无管束的态度造成的,你现在才来管教失望,不嫌晚吗?” 平淡的语气,清冷的背影,慵懒无谓的语调,似在指责,有似在陈述实事,仿佛说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祁睿看着这样的慕容舒清,不自觉得惊得蹒跚后退了两步,想要碰触她,最后也只能无力的垂下,喃喃的叫道:“清儿,你……!”话到嘴边,才发现,自己也只能无语。 抬头看想始终背对着他的浅蓝身影,祁睿问自己,晚了吗!他错过了清儿的成长了吗?回想过去,确实无数的礼物,都不如他答应陪她吃饭时的快乐。原来,他是真的错过了。 知道自己的话,会给祁睿带来怎样的痛苦,毕竟,这是他唯一的,也是真心宠爱了多年的妹妹,慕容舒清放开手中的诸荆草,让它随着清风,最终落入尘土。转过身,带着温暖的浅笑,来到祁睿身边,轻声说道:“大哥,我自有分寸,你也不用失望气愤,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歇着吧!” 说完,未等祁睿说话,慕容舒清越过他,进了木屋。 久久的注视着已经轻掩上的门扉,祁睿惘然若失,清儿……,他还来的及补偿吗?这样的清儿,还需要他的照顾陪伴吗? …………………………………………………………………………………………… 昨夜的折腾,没有影响到慕容舒清,她一夜好眠,今天绿倚没有再催促她起床,所以,她睡过了请安的时间了,伸了个懒腰,慕容舒清暗叹,算了,不是说慕容小姐一向任性妄为吗,那么今日就借了这个名头,失礼一回。不过这规矩她要想法子避一避才好。 绿倚端了水进来,给她梳洗一番以后,掏出一张烫金的贴子,递到她面前,说道:“小姐,您的贴子。” “我的?”慕容舒清疑惑,她在京城该没有什么朋友吧,若是商业上的应酬,也不会直接送到祁家,接过贴子,打开,落款处赫然写着轩辕府三个字,细看内容,竟是邀请她今晚过府用膳,轻轻低喃:“轩辕家?”会是轩辕逸吗? “什么时候送来的。” 绿倚为她打理这长发,回道:“今日一早。送贴子的家丁还在等您回话。” 今日一早,难道昨晚轩辕逸也认出她了吗?“让他进来,我要见他。” “是。”绿倚出了内室。 不一会我,绿倚带了个蓝衣男子进来,男子稚气的脸,看上去年龄不到二十岁,却沉稳知理,见到慕容舒清,便躬身行礼道:“小的见过小姐。” 第四十三章 归家2 示意他免礼,慕容舒清问道:“这贴子是?” 男子站直了身子,竟也是个挺拔清秀的少年,他恭敬的回道:“回小姐,这是我家老夫人听说小姐到了京城,命小的前来送上帖子。” “轩辕夫人?!”慕容舒清原来还以为是轩辕逸差人送来的帖子,还在纳闷,这不像是他的作风,以为他的霸道强势,会直接找上门来。 “是。” 虽然不明所以,毕竟轩辕夫人是长辈,又如此正式的送了帖子邀请她,不去实在说不过去,慕容舒清轻轻合上帖子,淡笑的对男子说道:“我知道了,舒清一定到。” 男子再次躬身,说道:“那小的先回去复命了。” 得到慕容舒清首肯后,男子快步离开了叠翠小宿。 “绿倚?”慕容舒清只得求助于绿倚了,对于这位轩辕夫人,她是完全没有概念。 绿倚先为慕容舒清端上早点,才回道:“轩辕夫人与夫人相交多年,感情很好,也是两位夫人定下了小姐的婚事。轩辕公子一直要退婚,轩辕夫人都未同意。”这了是轩辕公子退婚多年都没有成功的原因。 “轩辕夫人见过以前的我吗?”她很好奇? “见过几次。” “她满意?”知道以前的慕容舒清,脾气还是很不讨喜的。她想知道轩辕夫人对此的评价。 绿倚含笑回道:“夫人说小姐活泼可爱!” 活泼可爱?慕容舒清手上端的粥差点撒出来,这是近年来对慕容舒清最正面的评价,现在她有些期待今晚的晚餐了,为了和好友的联姻约定,可以不顾儿子的意见,可以将蛮横解读为可爱,这位轩辕夫人,怕也是个不同一般的人吧。 看窗外已经近中午的阳光,慕容清走到窗前,呼吸着载满茶香的空气,享受这暖而不燥的阳光洗礼,果然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她心情愉悦的对绿倚笑道:“那就准备一下,我们去拜访这位值得期待的轩辕夫人吧!” 第四十四章 轩辕府1 轩辕府不愧为将军府,两扇朱红大门,是普通官宦人家的三倍大,没有花哨的装饰,两尊两米多高的避邪神兽左右而立,威严而森冷,多看几眼,也能让人毛骨悚然。 慕容舒清下了马车,就被这两尊神兽所吸引,传神精致的雕功将它们刻画得惟妙惟俏,而且从纹理和质地上来看,它们应该是用一整块黑曜石雕刻而成,墨黑的兽身,透凉的寒气,都为它们注入了灵魂。 慕容舒清正要抚上兽身,感受一下它的灵气,轩辕府的朱门大门这时缓缓打开,走出一个三十出头的蓝衣男子,男子走至慕容舒清面前,躬身行礼说道:“慕容小姐,夫人已经等您很久了。请随我来。” 慕容舒清只得收回手,有些遗憾的在看一眼威严挺立的神兽,随着男子踏进轩辕府。 轩辕府给人的感觉就是大气,略显的冷硬,慕容舒清喜欢欣赏各种各样的建筑风格,不过没走多久,男子停下脚步,对前方端着一壶茶的女子小声说道:“冬雪姑娘,慕容小姐到了。” 女子回头,慕容舒清觉得眼前一亮,鹅蛋脸,一双大大的眼睛我见犹怜,小巧精致的俏鼻,嫣红水润的樱唇,典型的江南女子,她站在那儿,仿佛就是一副优美婉约的水墨画。这女子该不是轩辕府的丫鬟,有别于其他女子的淡蓝裙装,一身的鹅黄将她衬得更鲜嫩可人。 女子与慕容舒清眼光才对上,就忙地下头,低声说道:“小姐请随我来。” 连声音都温柔雅致,有这样的女子在身边作伴,该是惬意舒适的吧。慕容舒清轻笑说道:“有劳。” 已走出两步的冬雪,听到慕容舒清舒缓随意的声音,居然轻颤一下,没有回话,依然低头不语的在前面带路。慕容舒清缓步跟在后面,看着前面纤细的身影,微微勾起了唇角。 跟着冬雪进了内室,冬雪才通报完,只听一声爽朗带笑的女声说道:“舒清来了,我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快过来。” 寻着声音看去,花厅主位上坐着一四十出头的女子,身形微胖,岁月在她脸上流下了痕迹,但似乎没有带走她的活力,看舒清进来,扬着笑对她招手。 慕容舒清走到她面前,微微欠身,笑道:“多谢伯母。” 这应该就是轩辕逸的母亲宋凌秋吧,早就听闻,当年宋家之女,飒爽英姿,不知迷倒多少青年才俊,最后嫁入轩辕家,也算郎才女貌,羡煞旁人。今日看了,倒也不假。 宋凌秋疑惑的皱皱眉,看着一身浅绿,淡然而笑的慕容舒清,笑道:“这是舒清吗?”以前那个莽撞娇憨的小丫头怎么摇身一变,成了清雅佳人了?! 慕容舒清浅笑不语,实在是不知从何答起。 看了一会,宋凌秋点头说道:“你果然是月的女儿,简直和二十年前的她一样。”她以前还常说笑,舒清一点也没有月的影子,今天看来,还真是不得不承认,母女就是母女。 慕容舒清迎着宋凌秋感慨万千的视线,还真不是说什么好,只得微笑的回道:“舒清没有母亲博才出众。” 宋凌秋在心里叹了口气,眼前的舒清,知礼谦和,进退有度,随意间,流转的都是平和清润的气韵,她果然不在是那个整天跟着逸儿屁股后面跑的黄毛丫头了。宋凌秋拉着慕容舒清到身边坐下,低叹道:“舒清果然不一样了,这就是你同意退婚的原因吗?我那个笨儿子现在已经配不上你了?” 听裴彻说他们已经退婚时,差点没气死她,这两人居然没有得到她的同意就退婚,本来她还不信,但今天看了这样的舒清,她不信也不行了。 慕容舒清没有想到宋凌秋会这么直接的问她,有些吃惊,但仍礼貌的回道:“伯母您别这么说,轩辕……轩辕大哥多年来都不赞成这桩婚事,舒清和他是有缘无份罢了。” 慕容舒清也没有露看冬雪在听到她和轩辕已经退婚后,惊讶而欣喜的神情,虽然她已经极力掩藏,但愉悦的心意又怎么藏的住呢! 宋凌秋沉默了一下,对身边的人挥手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冬雪悄悄看了慕容舒清一眼,但很快收回了视线,对宋凌秋欠身行礼,带着其他婢女退出门外。绿倚看见慕容舒清轻轻点头,也便行礼退了出去。 宋凌秋轻拍着慕容舒清的手,严肃的问道:“舒清,现在没有外人,我要你一句实话,你为什么同意退婚?”原来死活不肯退,现在居然说退了,这怎能不让她怀疑? 知道今天不说明白,这位直性子的母亲是不会就此作罢的,慕容舒清只得试着跟她解释:“伯母,感情之事,应该是双方的,轩辕大哥对我无爱,我三年前落水失忆,现在对他,亦是无爱,两个无爱之人,何苦勉强?” 宋凌秋皱眉问道:“你对她无爱?他不好吗?”他的儿子可是东隅女子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 无奈的苦笑,这要怎么说下去?顶着宋凌秋不能理解的目光,慕容舒清思索片刻,淡笑回道:“不是他不好,只是感情之事,不是用好与不好来评价的。天下间出类拔萃的男女何其多,我并非他中意的女子,他也非我想要的良人。” “你要什么?” 她问得直接,慕容舒清这回也答得干脆:“愿得一心人。” 第四十四章 轩辕府2 她不是不知道轩辕逸和她退婚,一来本就不喜欢慕容舒清,二来骄傲如他,不屑被人胁迫婚事,三来有此佳人常伴身边,想必他也动心了。 在她看了,这一心一意,不仅仅是要娶一个妻子而已,该是懂得他,欣赏他,支持他,两人能够彼此真心以对,扶持一生,相守一世。只是这些她不需要说给宋凌秋知道,她也不会明白。 愿得一心人?宋凌秋再一次深深的看了慕容舒清一眼,强硬得说道:“我不同意你们退婚,以前不同意,现在更不会同意。” 她终于知道轩辕逸的霸道从何而来了,他们果然是母子,一样的霸道,一样的强势。慕容舒清叹了口气,不强硬,却是坚持的微笑道:“伯母,我们已经退婚了。” 宋凌秋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轻轻的叩门声,打断了她要说的话,冬雪温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夫人。初晴公主来了。” 听得冬雪的话,宋凌秋不耐烦的说道:“她又来干什么?!请她到正厅用茶。”她不是不知道初晴喜欢逸儿,她是看着那丫头长大的,当年她,月,还有当今太后倩云是最好的朋友,指腹为婚时,她选了和月联姻,怕的就是这种皇家规矩,想不到,绕了个大弯子,想娶的现在娶不到,不想娶的,整天上门纠缠。真要气死她了。 “是。”冬雪乖顺的应了声,退了出去。 早就听闻当朝最得宠的初晴公主爱慕轩辕将军,只是没有想到,这位公主还亲自上门拜访,可见皇族也很乐见这门亲事,不然堂堂公主,哪能想出宫就出宫。慕容舒清不想趟这浑水,起身说道:“伯母有客,舒清先告辞了。” 看慕容舒清要走,宋凌秋一把按住她的手,有些生气又有些气恼的说道:“我请你吃晚饭,你走什么,坐下。” 慕容舒清憋着笑,低低的答道:“是!” 这位轩辕夫人还真是有意思,年纪不小了,性子还是一样的火爆,可以想象,年轻时该是一位呛辣佳人。这么多年来,依他们母子俩的性格,过得必定相当有趣。 今晚这顿饭吃的倒是精彩了,一个是青梅竹马的温情佳人,一个是昔日的未婚妻,一个是追慕多年的多情公主。慕容舒清想今晚轩辕逸看见她们三人同时出现在他面前,脸色一定同样精彩。 反正她是走不了了,慕容舒清继续品着香茶,和宋凌秋聊天,等着吃晚饭,也等着看好戏了。 第四十五章 公主 1 慕容舒清和宋凌秋随意的天南地北的聊了一个下午,两人都惊喜不已。慕容舒清没有想到,宋凌秋这个官家小姐,将军夫人,居然也游历了东隅不少名山大川。宋凌秋也不敢相信,这个满双十的女子,不管是见解还是处事,都有其独到之处。两人相谈甚欢,再看天色时,居然是日落西山了。宋凌秋问守在门外的冬雪:“冬雪,公主走了吗?” 冬雪进了内室,为宋凌秋和慕容舒清加了茶,柔声回道:“没有,公主在前厅坐了一会,就说要到少爷的云闲风叙等,结果让慕海拦下了,正在前厅生气呢。” 初晴这丫头,明知逸儿不喜欢别人随便进入他的云闲风叙,可她每次来都要去,这些个孩子的事,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叹了口气,宋凌秋问道:“逸儿回来了吗?” “还没。” 放下手中的茶,宋凌秋站起身,不耐烦的说道:“不等了,开饭。”这臭小子,让他今晚早点回家吃饭,他居然到现在不回来。 “是。”冬雪领着她们向前厅走去。 慕容舒清随着宋凌秋来到前厅,就看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噘着嘴,气闷的走来走去。女子看上去年纪还很小,但是小巧精致的五官,也已经预示了长大后必定是一倾城佳人。火红的裙摆,在前厅来回晃动,犹如一团烈焰,明艳而袭人。 注意到她们的到来,初晴连忙迎上前去。宋凌秋微微弯腰行礼道:“公主驾到,老身未能远迎。公主恕罪。” 慕容舒清没有出声,只是随宋凌秋行礼。这皇族规矩,真是麻烦。 母后早就交代过了,不可以在轩辕府胡闹,也不可以在秋姨面前耍脾气,这些她都知道,轩辕哥哥是她心宜已久的如意郎君,那秋姨就是她未来的婆婆了,她当然会好好表现了。 初晴扶起宋凌秋,挽着她的手,妖俏的笑道:“哎或,秋姨,看您说的,对我还说什么迎不迎的。母后可想念您了,让您有空到宫里坐坐。” 宋凌秋起身,微微的着痕迹的挣脱初晴的手,也顺势扶起一旁的慕容舒清,客套的虚应道:“多谢太后挂念。” 初晴看宋凌秋亲自扶起身边这绿衣女子,不免有些好奇,问道:“这位是?” 宋凌秋也不掩饰,介绍道:“老身的世侄,慕容舒清。”和舒清畅聊了一下午,她可以肯定,舒清要应付这么个小公主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初晴听了宋凌秋的介绍,居然失态的叫道:“慕容舒清?你就是慕容舒清?”说完一双明眸大眼死死的盯着慕容舒清。 慕容舒清好笑,她有这么出名吗?还是所有爱慕轩辕逸的女子都知道她的名字?毕竟她霸占了未婚妻的头衔多年。微微抬头,慕容舒清浅笑着点头回道:“是。” 初晴这才细细打量眼前这个长相普通,衣着平凡的女子,她早就听说轩辕哥哥有个指腹而婚的未婚妻,而且老缠着轩辕哥哥不放,原来是这么个平凡的女子,怪不得轩辕哥哥看不眼了,她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没有把舒清放在眼里,初晴没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随口说道:“不过如此,难怪了。” 如此明显的不屑,让宋凌秋都皱起了眉头,慕容舒清却仍然安然的淡笑而立,她的容貌比起冬雪的标致和初晴的俏丽,确实是普通了,再说,和这样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宋凌秋怕初晴这丫头,口没遮拦的,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于是岔开话题,说道:“好了,公主请上座。” 料定慕容舒清没有资格和她竞争,初晴也不再看她,笑着扶宋凌秋到主位上,说道:“秋姨,您别和我客气,您坐。” 宋凌秋也不再客气,在主位上坐下,对一旁的慕容舒清招手笑道:“舒清,到我身边来。” 初晴微微不悦,但也没有表现出来,看来秋姨很喜欢这个慕容舒清,不过也无所谓,只要轩辕哥哥喜欢她就好。 初晴有些焦急的向门外看了看,问道:“秋姨,不等轩辕哥哥吗?”她等了一个下午,就是要等轩辕哥哥。 宋凌秋给慕容舒清夹了些小菜,回道:“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我们先吃吧。” 等不到轩辕逸,初晴有些失望,不过不能有失身份,秀气优雅的尝了一口面前的小菜,满意的轻点了下头,初晴故作热情的招呼道:“慕容小姐多吃些,别客气。”哼,这轩辕家的正妻必定是她。 慕容舒清淡笑着回道:“多谢公主。” 公主风范,果然是优雅大气,只可惜小姑娘也是从小备受娇宠,不懂得人情世故,她这样俨然一幅当家主母的样子,为了做给她看,却忘了,真正当家的还坐在哪呢。 不怎么愉快的氛围没有维持多久,轩辕逸高大挺拔的身形踏进了前厅,初晴最先看见他,欣喜的叫道:“轩辕哥哥!”她终于等到他了。想要起身相迎,碍于身份、规矩还有女孩子的娇羞,只得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 扫了一眼桌前的众人,轩辕逸没有看向娇羞无限,满心欢喜的初晴,而是盯着桌前唯一一个还能吃的尽兴的身影,冷冷的说道:“你怎么在这?” 第四十五章 公主2 昨晚在清风楼见到她之后,她让他烦恼了一天,思索该不该去祁家找她,她却安然的在他家悠闲的喝茶吃饭,这怎和不叫他郁闷。 慕容舒清缓缓抬头,迎向轩辕逸冷峻的眼,思索片刻,她好像没有得罪他吧。 慕容舒清没有说话,宋凌秋却看不下去,说道:“逸儿,你问的是什么话,舒清怎么就不能来了。” 轩辕逸不再说话,只是一双利眸始终盯着慕容舒清不放,慕容舒清被看得莫名奇妙,她应约前来,应该没有冒犯到他大少爷。这样“含情脉脉”的专注眼神不应该用在她身上才对吧?! 轩辕哥哥进来到现在,注意力全放在那个慕容舒清身上,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初晴再也顾不得什么娇羞,起身拉着轩辕逸的衣袖,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撒娇的说道:“轩辕哥哥,你没有吃饭吧,快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嘛。” 轩辕逸微微抬手,拉回自己的衣袖,冬雪已经体贴的为他准备好了碗筷,端上一碗温热的汤,放在他面前,低声说道:“少爷,先喝碗汤吧。” 刚刚是慕容舒清,现在又来一个美婢,初晴皱起秀眉,夹起面前一道荷叶包鸡,放到轩辕逸的碗里,讨了的说道:“轩辕哥哥,你吃这个,这个好吃。”她就是要轩辕哥哥只看她。 她们这菜来汤去的,好不热闹,慕容舒清暗笑的看了一眼面色已经慢慢转黑的轩辕逸,看来火山快要爆发了,只是两位佳人似乎还毫无所觉,仍然尽心尽力的服侍他用饭。 冬雪接过初晴夹过来的菜,细心的剥开荷叶,挑出鸡骨,再端到轩辕逸面前。 初晴看她殷勤细致的打理饭菜,一口气梗在心里,又夹了一块清蒸鱼,放到轩辕逸碗里,甜腻的说道:“轩辕哥哥,这个也好吃。”我看你还怎么剥皮! “我自己有手。”冬雪正要把鱼刺挑出来,一声低沉的呵斥止住了两位忙碌的小手。 “咳咳咳咳!”看两人争先恐后,手忙脚乱的伺候轩辕逸吃饭,慕容舒清就觉得很好笑,原来“最难消受美人恩”这句话是这么理解的。不过轩辕逸铁青的脸色,让慕容舒清到嘴边的笑意,化作几声轻咳,只是扬起的眼眉,唇角勾起的笑魇,还是引来了轩辕逸深沉冷峻的怒视。慕容舒清故作不知,不去理会他逼人的视线,继续低头品尝美食。 轩辕逸的一声轻呵,让冬雪悄悄的退到了身后,不再说话,就连初晴,也被他阴沉的脸吓得不敢出声,在这种氛围下,也只有慕容舒清天和宋凌秋完全不受影响,吃的愉悦,不时还说笑两句,完全当轩辕逸不存在。 吃得很饱了,戏也看的差不多了,慕容舒清不去看轩辕逸的脸色,起身对宋凌秋笑道:“时候不早了,舒清先告辞了。” 没等宋凌秋回话,也没让慕容反映过来,轩辕逸已经拉着她的胳膊往门外走去,留下前厅里脸色各异的三人面面相觑。 第四十六章 解释1 慕容舒清跟着轩辕逸出了府,胳膊上传来得疼痛让她微微皱了皱眉,但是却没有出声,谁说女人心是海底针,男人的心思也一样难猜。她不记得她有惹到他,但是看他那紧绷着的脸,她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两人上了马车,慕容舒清的手才算得回自由,一边轻揉着胳膊,一边靠在软榻上,等着轩辕逸宣泄他莫名奇妙的怒气。只是过了很久,轩辕逸也只是静静的坐着,一句也没有说,一双沉静的星眸注视着窗外。冷傲的俊颜已不再乌云密布,只是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慕容舒清也微微皱起眉头,今天的轩辕逸很不一样。 马车在宁静的夜里缓缓行驶着,马蹄踏在石板路上,踢踏作响,马车里的两人,相对无语。 久久,轩辕逸低沉而带着磁性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宁静:“冬雪,是我乳娘的女儿。”他也不知